爺爺,你要唱歌嗎?”沈熹問何爺爺,模樣乖巧。
啊……他也要唱麼?何老這輩子也沒有唱過幾首歌。面對沈熹這樣軟糯糯地問他要不要唱歌時,何老真有點小羞愧。他告訴沈熹:“熹熹,爺爺好像不會唱歌……”
好像……那就是會唱了。沈熹想到她在何家的老式播放機盤看到好多張鄧麗君CD,何爺爺應該是鄧麗君的老粉絲了。沈熹眨巴眨眼眼睛,說出了一首歌名:“《小城故事》會不會?”
何老也學著沈熹眨眨眼睛,這首歌好像他會呢。
沈熹:“《夜來香》呢?”
何老:這個好像也有點會。
沈熹又說了一首:“《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呢?!”
何老趕緊搖搖頭,這首必須不會啊!
好,那就《小城故事》和《夜來香》了。何老一把年紀了,此時這種激動、緊張又忐忑的小情緒真的好久沒有體會過了,整個人宛若回到學生時代。同時,想起前半輩子的一件粉紅色往事:他以前上的是教堂學校。每週四下午,美麗溫柔的外籍老師彈奏起鋼琴,然後笑容親切地邀請他上臺歌唱一曲;臺下的他一身青灰色學袍,漲紅了臉。
沈家人如此快樂,清冷的何家人又怎麼不動容,老人是最容易寂寞的,氣氛這樣歡欣,何老也不再抗拒這樣的快樂,他對沈熹說;“等會熹熹陪爺爺一起唱好不好?”
“當然好啊!”沈熹轉過身對何之洲說,“何大哥,給爺爺點一首《小城故事》,爺爺等會要唱。”
“哦。”何之洲不可思議。真是一個神奇的夜晚。
——
鍾璟月去了一趟衛生間;何煥文也到外面接了一個電話,打完電話來到衛生間洗手。兩人碰到,鍾璟月沉著臉轉過身;何煥文關上水龍頭,也離開盥洗臺,“等會一起進去。”
鍾璟月好笑地扯了扯唇角,不說話。
何煥文抽了兩張紙擦拭一雙手,淡淡說:“不管如何,你都是小洲母親。”
“這個真不需要你提醒我,你也沒有資格這樣跟我說話。”鍾璟月眼裡有淺淺的譏笑,“反而是你,知道為人父三個字怎麼寫麼?”
嗯?何煥文直直地望向鍾璟月,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寫著少許不理解。
鍾璟月神情透著兩分懶散,冷冷地解釋起來:“……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女兒呢,你不覺得這話很噁心麼?”
何煥文蹙眉。
鍾璟月將話說完:“謝天謝地,幸好沈家人還不知道你新交的女朋友跟沈熹一樣大,如果他們知道,你讓小洲怎麼面對沈家父母?”
何煥文眼底深幽不明:“……璟月。”
鍾璟月轉身離開。
K房裡,已經進入了情歌對唱模式。沈建國帶著吳翎一塊唱起了《知心愛人》。如果這首《知心愛人》可以代表沈建國和吳翎兩人的愛情;剛進來的何煥文和鍾璟月大概就是……《好心分手》了。
分居多年,兩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何之洲不會多問他們倆的事情,不過有次他跟何煥文在波士頓見面,他好心地勸了一句:“你們都這樣子,離了吧。”
離婚麼?兩人剛結婚那會想著離婚,雙方長輩都不允許;生了何之洲之後,不離婚原因多少跟他有關係;至於現在還不離婚,大概是懶得離了。
兩家人一共唱了兩個小時的歌,最後沈建國邀請親家公高歌一曲《真心英雄》,完美收尾。這首充滿力量和正能量老歌,唱到動情之處,沈建國摟上了何爸爸的肩膀,搖擺起來。
沈建國看向親家公:“在我心中曾經有一個夢,要用歌聲讓你忘了所有的痛!”
何煥文清清嗓子:“燦爛星空誰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們給我最多感動。”
沈建國:“再沒有恨也沒有了痛,但願人間處處都有愛的影蹤!”
何煥文:“……”
沈建國&何煥文:“把握生命裡每一次感動,和心愛的朋友熱情相擁……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9點20分,兩家見面交流會圓滿結束。
K廳樓下停著兩輛車,何老的司機已經過來接人。街道依舊人潮如水,今天夜裡的溫度也沒有前陣子那麼冷了。何老跟吳翎和沈建國告別一番,然後上了車,並帶走了何爸何媽。
另一輛車是何之洲的。何之洲將沈建國和吳翎送回四季酒店之後,沈熹坐在車裡玩起了手機。她想發個微信到朋友群讓大家給她點點贊,開口詢問了男朋友:“我剛剛拍了幾張照片,可以發朋友圈麼?”
何之洲:“嗯。”
何之洲口氣有點淡,沈熹一時沒聽出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問題。甚至,她還沉浸在今晚愉快的見面會裡沒走出來。她得到了何之洲的准許,哼著歌地上傳了幾張照片朋友圈,題目是《可愛的家人》。其中有一張照片是今晚何之洲、何爸爸和何爺爺的合影,她在照片下面附註一小串文字:“有一種帥是:他帥,他全家都帥。”
今晚,沈熹真覺得挺圓滿的,心情也就有點飄飄然起來,導致腦子有點不夠用,想法也變得有點瑪麗蘇。她開心地表示:“何大哥,我覺得以後兩家人就應該多一些這樣聚會活動。”
何之洲沒有回她,一臉沉默地開著車。
沈熹眉眼彎彎,還察覺不出何之洲的沉默不語,繼續說出了心裡剛冒出的好想法:“還有呢,我覺得以後還可以讓我爸我媽、你爸你媽一起組團出門遊玩。”
“一起玩?”何之洲終於出聲反問,冷漠地打斷了沈熹的美好想法,“沈熹,有些事你不瞭解就不要想當然,可以麼?”
什麼?她說錯話了麼……
沈熹張了張嘴,何之洲一句話,已經堵得她說不出話來。她想何之洲可能誤會她了:她知道何爸何媽關係不好,所以才想四人在一起多活動,何爸何媽是不是也可以親密起來了……
沈熹低下頭,好像她是有點想當然,不止想當然,還理所當然。她怎麼會那麼傻……沈熹有點想解釋,算了。她只是腦子一熱,隨口一說。
“我就是覺得今晚這樣的聚會挺好的。”沈熹故作輕快,腦子依舊有點不靈活,“以前我們家每個月都有……”
“那是你們家。”何之洲提醒道。
沈熹:“……”
何之洲多說了兩句:“每個家庭都不一樣。我們兩人結婚,不代表我們兩家也要結合在一起生活。像今晚這樣的聚會,如果每個月都要來一次,我會受不了。”
何之洲聲音冷靜,一字一句。只是再冷靜的聲音也掩飾不了他心裡的煩躁。他覺得他不應該用這樣的口氣說這樣的話。他不應該這樣子,也不能這樣,他這樣會傷害了沈熹,可是冷漠的話還是像冰冷的涼水一樣傾瀉而出,全部朝著沈熹原本歡欣的心情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