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挖掘和資助在學科領域內有大好發展潛力的傑出青年人才,雖然兩年才舉辦一次,但目前已經有形成傳統的趨勢,當然我作為濟仁的一名老將,希望這種比賽永遠都能夠不落窠臼,最好每一次都能湧現出新的思路和新的力量。”
掌聲雷動。
他做總結陳詞:“最近在家讀了點業務外的閒書,有句話出自《尚書》:‘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厥執中’。這句話讓我很有感觸,依我的拙見, ‘道心’也可以改成‘醫心’,‘惟精惟一’更是非常切合我們濟仁的傳統,希望濟仁的新老力量在堅持創新的同時,都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比賽正式開始。
主持人宣讀參賽者履歷,複賽前重新抽過籤,名次早已經打亂了,第一個上場的是鄒茂。
他準備很充分,所講的內容是“蛋白質組學在亞臨床肝癌中的最新研究進展”。
有位評估專家聽完後,現場發問:“從你個人角度說說這個課題的背景來源、設計思路、和前景展望。”
鄒茂洋洋灑灑進行了一番陳述,最後總結:“傳統醫學和新醫學正處於革命性的交替階段,肝膽學科在宏觀地著眼疾病的臨床診治手段時,也應該細化到基因組的層面來進行個體化干預和治療。”
評委們打分。
林景洋第四個上場。
他講的是“缺血預處理對圍術期缺血再灌注心肌基因表達影響。”
他的研究背景在於,濟仁四個附屬醫院每年都有大量患者接受心臟手術,心臟經過一段時間停搏再重新復跳,全身器官無可避免會出現“再灌注”的損傷,針對這一情況,麻醉醫生圍術期的前瞻性及精準管理極為重要。
課題不算前沿熱點,但林景洋手裡也整理了大量的樣本,在專家發問時,他表示:“我的這項研究著眼於從細胞層面進行器官保護,最終目的是對患者實施個體化醫療,不只提高患者圍術期的生存率,更希望改善患者遠期的生活質量。”
舒秦本來還算淡定,可是一場接著一場看下來,比賽越來越激烈,彼此分數咬得很緊,尤其是看林景洋分數超前,心不由得悄悄提了起來。
主持人:“下面是一院麻醉科禹明。”說完便開始宣讀禹明的履歷。
舒秦愈發緊張,忙擰開礦泉水喝水。
吳墨看著大螢幕上長長的個人介紹,星星眼:“禹總的硬體設施太強悍了。”
戚曼旁邊坐著一位內分泌的同學,笑著說:“雖說我在內分泌科,也都知道你們禹總很厲害。”
盛一南緊張地說:“哎,就是禹總這次講的內容不算新,還是癌痛,禹總手裡又不是沒有別的專案,什麼【術中脈壓與圍術期細胞損傷】,【圍術期高濃度氧氣與術後呼吸系統疾病的影響】,【麻醉超聲】,不都是他搞過的嗎,為什麼執著於癌痛研究呢。”
吳墨:“對呀,太傳統了,不知道會不會扣分呢。”
盛一南推推舒秦說:“你看到沒,有位評估專家給林師兄打了很高的分,現場提問的時候也很溫和,後來又一直跟章副主任聊天。”
舒秦早就注意到了:“那位專家是我們醫院的?”
“好像是三院的。”
“別說話了,禹明上來了。”
現場安靜下來了,舒秦往臺上一望,透過舞臺的燈光,科技與超然,理想與務實,都定影在那裡。
禹明走到講臺後,低頭整理了一下課件,抬起頭來,面色從容。
舒秦一眼不眨,他高高地站在那,燦若晨星。
第38章
幾句開場白過後, 他直接切入正題:“各位前輩, 各位老師, 我今天要彙報的課題是【國內外癌痛研究新進展】。”
周圍有人難掩失望, 輕輕噓了一聲。
這個專案跟前面的各種前沿熱點比起來,的確偏於傳統, 倘若只看題目, 甚至有種空泛的感覺。
在上次的年會上,舒秦已經聽過禹明關於這方面的彙報, 原以為是相同的內容,豈料一聽才知道, 他不但陳述了與美國喬治醫學中心的合作進展,還彙總了大量關於癌痛診療的最新研究。
從基礎角度, 他展示了去年自己在美國Steve.lab做的關於大鼠重組慢病毒載體鞘內注射治療癌性疼痛療效的觀察——此乃針對“嗎啡耐受”現象的基因層面的研究。
從臨床角度, 他彙總了利用pvp、皮下港植入技術、藥物聯合應用解除椎段頑固劇烈疼痛的臨床例項——這是國內外關於“轉移性脊髓佔位”癌痛治療的新進展。
至於未來發展,他在汲取喬治醫學中心、Steve.lab等代表目前疼痛世界先進水平醫學機構管理經驗的基礎上, 陳述了未來自己對於完善“疼痛病房”的一些思路——這是站在更高層次的科室管理方面的展望。
他聲音一貫的低沉緩和,然而字字如鐵。
禮堂裡起先還有些雜響,漸漸悄然無聲。
所有的人都能聽得出, 這份彙報裡提煉出來的不只是冷冰冰的資料,是實實在在的心血。
院士本來在低頭看今晚的比賽安排,聽著聽著, 他慢條斯理地扶著眼鏡往臺上一望。
有位專家放下手裡的筆, 等禹明講完, 率先鼓起掌來。
掌聲中, 有人悄聲說:“穩了,穩了。”
就在這時,有位專家發問:“你在彙報中說到要將這個專案與下鄉進行掛鉤,請問你是否做過基層機構癌痛治療現狀的調查?”
現場一默。
舒秦看那人,是剛才給林景洋打高分的那位三院的專家。
這人笑起來非常和善:“我在臨床科研都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基層醫院不同於上級機構,在推廣新技術時,除了評估現有及潛在病患人數,還要考慮很多問題,比如醫保比例、患者就診需求、教育程度差異等等,說起來情況較為複雜,遠不是幾個附屬醫院的情況就能做代表的。你作為專案負責人,如此龐大的課題,這樣大一筆專案基金,要是沒有事先進行大量評估,貿然就將人力物力耗費在難以開展新技術的基層機構,是否太過理想化?有沒有考慮過基金的不合理分配?”
幾位專家交頭接耳。
禹明笑了笑:“由於時間限制,我沒有出示之前做過的國內基層機構癌痛治療的現狀調查,如果幾位專家有興趣,我這裡有一份五年來基層關於癌痛患者門診量的增長資料和治療技術層面的更新趨勢,我可以在這份報告的基礎上討論未來基層新技術推廣的可行性。”
說話時聲音依然不高不低,儼然有種提得起地球的氣度。
舒秦彷彿看到他眉目間的光芒,雖然離得那麼遠,那種沉毅和自信依然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