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一個來,我上班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樣的學生。”
難怪他業務那麼強悍,說話工夫到了食堂,兩人打好菜,找了張空桌子坐下,繼續閒聊。
鄰桌突然有人說:“她啊,大晚上跟幾個男醫生出去玩不是正常的嘛,家裡爸爸媽媽沒什麼本事,偏偏野心還不小,既然一心要留校,也只能想這些邪魔外道了。”
舒秦一抬眼,是王姣姣。
王姣姣身邊坐著幾個研究生,有本科的,也有別的科室的,不小心碰上她的視線,忙做出埋頭吃飯的樣子。
再看鄰桌,有兩個是星期五晚上一起在ktv唱過歌的醫生,兩個人跟禹明關係都還不錯,他們顯然也聽到了剛才的話,好奇地朝王姣姣看過去。
王姣姣垂眸吹著勺子裡的湯,神態悠閒。
舒秦把筷子一放,撐著桌面就要起身。
巡迴老師扭頭一看,立刻明白了幾分,忙拉住舒秦:“現在周圍都是老師和同學,不管誰對誰錯,只要你跟她起了爭執,總歸對你影響不好,你在我們四十五間待了半個多月了,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還看不出來嗎。千萬別衝動,記住一句話,清者自清。”
舒秦平復一番,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吃飯:“您說得對。”
***
王姣姣吃了飯出來,正好碰到章副主任,他辦完事剛回來。
她一看到導師就紅了眼圈:“章主任,今天這個考試也太不公平了,情況您也瞭解了,禹總連續派了我兩天腰麻,我根本沒時間複習全麻插管,要是就這麼得了最後一名,學生不甘心。”
章副主任停下來看著她:“就因為你反映這個情況,你林師兄下午就把這兩週的派班表打出來了,沒錯,上週禹明是派了你兩天腰麻,可他第一個派腰麻的就是他師妹,後來還是你自己要求去腰麻他才改派了你,這事很多人都知道。”
王姣姣泫然欲泣:“可是也不至於連續派我兩天腰麻呀。”
章副主任氣笑:“今天早上他不是派你去全麻嗎?結果你自己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重新派你腰麻,你說他偏袒他師妹,可你自己看看派班表,盛一南和吳墨天天都在全麻手術間,真說起偏袒,他給盛一南和吳墨的練習機會比舒秦還多。”
王姣姣咬唇不說話了。
章副主任語氣冷淡:“王姣姣,你父母跟我認識,早在你進科之前,他們就一再託我這做導師的好好提點你,但問題是你自己得爭氣,你基礎本來就不算紮實,還這麼心浮氣躁,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再考一百次又如何,你一樣是最後一名。今天導師把話放到這,要是你自己不把心思用到該用的地方,誰也提高不了你的成績。轉博?想都不用想。”
說完負手進了辦公室。王姣姣自從進科還沒被導師這樣厲聲批評過,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簡直比剛才考最後一名還要難堪,在那呆了好一會才挪動步子。
***
舒秦吃完飯出來,在電梯間碰到王姣姣那幾個同桌。
她很坦然,然而還是像吞了蒼蠅一樣煩膩。
不到七點,暫時不用去疼痛病房,她默了一會,突然想起盛一南那次帶他們去過的天台,要不去那吹吹風冷靜一下?
這麼想著,下意識就按了頂層按鈕。
頂層是骨科病房,穿過走廊,她快步繞過一條過道,上到天台。
傍晚時分,碧藍的天空透著一縷縷橘紅色的晚霞,站在天台邊上往遠處看,視野盡頭還是廣袤無際的天空,深吸口氣,整個胸腔都舒爽了很多。
她想起爸爸常說的那句話:只有視野高了,才能看到更遠更大的事物。在這個彩霞擁簇的黃昏,這種感覺特別明顯。
默默看了一會,焦躁的情緒消散了不少。
剛要回去,電話響了,是禹明。
還沒到去疼痛病房的時間,不過她還是馬上往外走:“師兄。”
“你在哪呢?”
“我吃完飯休息一下,師兄,你已經到疼痛病房了?”
大概是聽到了天台的風聲,他默了默:“你在天台?”
第26章
“對, 這地方很涼快, 我來這溜達溜達。”
“怎麼跑那去了,不高興了?”
她馬上要走到門口了:“遇到點小事唄, 剛才沒想明白,現在已經好了。”
“小事能把你氣到天台上去啊?”
舒秦沉吟, 很難用言語形容,事不算大, 就是堵得慌。
“我在顧飛宇這。”
“?” 骨科病房在頂層, 難怪她剛才穿過走廊的時候好像聽到了顧飛宇的聲音。
“別鑽牛角尖了啊。”
她哭笑不得:“我沒鑽牛角尖。”
他結束通話電話:“行了, 我過來一趟。”
不一會他果然來了。
走到天台中間, 他停下來環顧四周:“就因為王小姣那幾句話, 你就氣成這樣?”
畢竟是自己師兄,他這一出現,她心情踏實了不少, 跟在他後面慢慢轉悠著, 下意識就糾正他:“她不叫王小姣。”
她本來還奇怪禹明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一想就明白了, 剛才食堂鄰桌那兩個醫生不僅跟禹明關係不錯,也是顧飛宇同科的同事。
他回頭打量她,沒有哭過的痕跡, 語氣也平靜。
想想就知道, 她沒那麼嬌氣, 自從她進科, 就沒見她抱怨過什麼。
唯一一次發火, 好像還是上次被他氣的。
他摸摸下巴,看著她:“有人得第一就有人得最後一名,你這第一名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管他們幹嗎,難道每次都為了這種破事影響心情?”
道理她都懂,可她才接觸社會,遠還沒修煉到他那種狂霸拽的境界。
她垂下眼睛:“挺正常的一次社交,被人歪曲成那樣。”
他揚了揚眉:“以後這樣的事還多著呢,次次都上天台?”
上天台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至少能讓躁動的情緒平復下來,她想了想:“師兄應該也遇到這樣的事吧。”
人心比想象中要複雜得多了,他那麼鋒芒畢露,投射到他身上的遠不會只是這種小打小鬧級別的中傷。
他一哂,走到天台圍欄邊緣,插兜看著遠方,過了一會才說:“往前走啊,反正一個人得記得自己是誰、想要什麼。”
她望著他,黃昏的萬丈霞光中,他的背影比平時更高拔。
她走到他身邊,思忖著,是不是一個人走到前面去了,就會聽不見後面這些弱小的雜音了。
過了不知多久,他轉臉看她:“你現在有什麼目標啊。”
“提前轉博。”
他輕諷:“就這麼點出息?”
“暫時的目標。”
她說著轉過身,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