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那通電話從接通到結束通話,總共只花了不到十秒鐘。
須臾,一個西裝挺括的中年男人從獸頭大門裡快步走了出來,滿臉堆笑,一張臉跟褶子似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少爺,這兩個服務員都是新來的,不認識您,您可別跟她們一般見識。”說完扭過頭狠狠一瞪,壓低嗓子說:“沒長腦子還是沒長眼睛?還不把人請進去。”
許思意:“……”
最終,兩個襦裙美人兒花容失色尷尬不已,頻頻賠不是,把顧大少爺和他身邊兒那個乖乖的小軟妹請進了大門。
這家餐廳的內部裝潢依然是中式風格,羊角宮燈,紅木傢俱,連屏風上雕刻的圖案都透露著講究,極盡低調奢華。許思意觀望著這一系列佈置,覺得這家會所的老闆可能就差把“老子好有錢”四個字掛門口了。
又抬眼看看大廳方向,整個大廳裡空空蕩蕩,就只坐了兩桌客人。
全都衣著考究,談吐優雅。
上流社會的生活就是奢侈。
許思意在心裡感嘆了會兒,便把視線默默地收回來。
服務員領著他們進了一個名為“四時青”的雅間,斟了兩杯龍井,低眉垂目,恭恭敬敬地在邊兒上候著。
“點菜。”顧江淡淡地說。
許思意抬眸,見兩人面前都各有一本選單,厚厚的,封面上的“選單”一詞用好幾種語種進行了標註。她把選單翻開。
兩秒後,
默默地合上。
許思意朝對面微微一笑:“還是……你點吧。”
第一頁那個一包餐巾紙70元是認真的嗎?鑲鑽了?
顧江隨便點了幾個菜。服務員記錄完,微笑著把桌上的兩本選單收起,轉身離開。
門關上了,雅間內安安靜靜。
片刻,許思意兩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想起什麼,按捺不住好奇道:“剛才那兩個姐姐不讓我們進來,你打了個電話。是給誰打的?”
顧江喝茶:“我堂哥。”
堂哥?許思意狐疑,“你堂哥認識這裡的老闆麼?”
顧江說:“嗯。”
“朋友?”
“本人。”
“……”噗。
許思意被嘴裡的龍井嗆到了,靜了靜,接著說:“其實吧……隨便找個地方吃飯就可以的。不用這麼破費。”
“不破費,”顧江隨手把機車鑰匙扔桌上,沒什麼語氣:“我錢多。”
“……”噗。平民百姓難得喝一次龍井,能不能不要讓我一直噴出來浪費?
許思意腮幫鼓鼓地吹了口氣,默。
好吧。
其實這段日子的相處以來,她還是已經有點了解這位狂霸酷炫的大佬了。這位大佬雖然常年殺馬特,偶爾非主流,時不時還喜歡冒一兩句毫無營養的冷笑話,但總的來說,他是完全可以hold住“狂霸酷炫”這個人設的。
依照當初從王馨那兒聽來的八卦,顧家在晏城是不折不扣的名門望族,顧江的父母做地產生意,是商界的大人物,顧江的幾個叔伯在政界也舉足輕重,副市長有之,公安廳廳長也有之,總而言之,就是顯赫富貴已極,不止狂霸酷炫,簡直是已經屌炸了天。
所以她其實很理解顧江。
畢竟狂霸酷炫屌炸天成這樣,不殺馬特一下是有點太可惜了。
就在許思意腦子裡胡七八糟滾過無數彈幕的時候,對面的大佬把手裡的茶杯放下了,狹長微挑的眼睛垂著,語氣很淡,“而且,這頓飯也是獎勵你的。”
許思意有點不解:“獎勵我什麼?”
顧江:“獎勵你,嘴甜。”
許思意這下更茫然了。嘴甜?她剛才有拍什麼馬屁奉承大佬您嗎?沒有吧?何來嘴甜一說。她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顧江掀眼皮,玩兒味而暗示地注視她,“你親起來特別甜。”
“……”下次說騷話之前提醒我一下好嗎?
許思意臉上才剛退下去的紅潮又翻上來了,低下頭,默默又喝了一口茶。然後……然後就發現自己水喝太多有點想上廁所了。
But,問題還沒解決完。
先憋著吧。
現在,此時,眼下,她必須得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跟這位大佬嚴肅地討論一下他們之間這段昇華得猝不及防的革命友誼……
許思意就這抱著茶杯,低下了頭,眉心微皺陷入了沉思。
對面的顧江好整以暇地盯著這小姑娘。
細細了看,這小妞的五官其實很漂亮,只是年齡沒到還未完全長開,兩邊臉蛋兒嘟嘟的,還有些嫩氣兒。眼睫軟軟地垂著,像兩把濃密的小扇,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不知是熱,還是害羞,雙頰小番茄似的紅撲撲。
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
剛才那個吻,柔軟的嘴唇,甜甜的小舌頭,驚慌無措的青澀微反應,明明想躲,結果反而笨拙地勾了他一下。這會兒想起來,顧江覺得自己嘴裡都還有股子甜味兒,像薄荷味的牛奶草莓果凍。
心念一動,顧江的視線直勾勾落在那張粉嘟嘟的嘴唇上,幾秒後,輕微滾了滾喉結。
有點不對勁兒。
分明剛解了饞,那股子邪火卻又竄上來了,這回,比之前的無數次更燒心撓肺。
“……那個,顧江同學。”突的,那張粉粉的嘴唇在顧江眼皮底下動了動,細軟的嗓音怯生生地響起。
顧江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嗯”了聲。
餘光裡,姑娘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看向他,傻笑了下,帶著請求性質地輕聲:“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不用商量。”大少爺慢條斯理地調整坐姿,翹著二郎腿,挑眉毛:“想提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全應。”
姑娘聞言,似乎很驚喜,“真的麼?”
“嗯。”對他小寶貝兒當然得大方。
“……那就好。”許思意聽見這話,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就落了下去,心理負擔輕多了,笑盈盈地道:“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先從好朋友做起。”
“……”
顧大少爺大風大浪操天操地鐵馬金戈地活了他媽十九年,頭回被茶嗆到了。
半秒後,顧江眯了眯眼睛,聲音低緩得危險:“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啊,她聲音太小了嗎。
許思意聞言,清了清嗓子把音量抬高了點,乖乖重複:“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先從好朋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