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底蘊綿長而又幹淨,像被秋天太陽曬過一遭的山風,刮過漫山的嶙峋奇石與時光洪流,從姑娘耳邊吹過去。
“……”許思意眸光閃爍,腳下的步子驟然頓住了。
他的語氣,聽著分明那麼淡而隨性,又說了三個字:“認真的。”
*
將近凌晨十二點的時候,許思意才跟著顧江一行從KTV離開。這個點兒,學生公寓已經關門了,回不了學校,一幫子人便在附近找了個酒店住。
酒店大廳裡,人群基本分成四個陣營,分別是:以陸堯為代表的“喝醉之後管他三七二十一倒頭就睡”派、以羅文朗為代表的“又唱又跳發酒瘋”派、以趙尹浩為代表的“照顧醉漢含辛茹苦老母親”派,和以許思意為代表的“安靜如雞圍觀群眾”派。
此時,煙花辮兒小哥正四仰八叉地倒大廳沙發上,嘴裡哼道:“有些事我都已忘記,但我現在還記得,有一個晚上……”
“……”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的許思意,默默往旁邊挪遠了點。
“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
羅文朗唱著唱著,忽然一嗓子吼出來,氣勢如虹氣吞山河,嚇得許思意差點兒坐地上去。
幾秒後,見羅文朗又閉著眼睛消停下去,她才驚魂未定地重新坐好,拿出手機,在名為“520仙女窩”的寢室微信群裡敲字:今天有學姐過生日玩兒得太晚,我就不回來了,平安勿念。
誰知,資訊還沒來得及摁傳送鍵,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魔爪就一把抓住了她弱不禁風的小肩膀。
許思意嘴角抽了抽。
爆炸煙花頭幽幽地靠了過來,朝她拋了個媚眼:“喂,如果讓你在長腿御姐和大胸蘿莉之間選,你選哪個?人家好糾結哦。”
“……”兄弟,你這蜜汁嬌羞是什麼鬼?
許思意使出洪荒之力勉強壓制住了內心的惡寒,僵硬彎唇,很配合地笑了下,問:“誰是長腿御姐,誰又是大胸蘿莉呀?”
“長腿御姐是唐夢,大胸蘿莉是林未,倆都是大美妞……”羅文朗打了個酒嗝,兩隻大手捧腮幫,一副少女臉:“我的愛慕者。”
“…………”
誰知下一瞬,羅文朗忽然又抬起左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咬牙切齒地罵:“噢!我這該死的魅力!”
“………………”那誰,房間還沒開好嗎?能不能來救她一命?
就在許思意陷入絕望,不知如何招架這位發酒瘋的殺馬特護法時,某天團掌門人終於拎著一沓房卡從前臺回來了。
“最後幾間房。”顧江說完,隨手把幾張房卡丟在了桌上。
沒幾秒功夫,為數不多的幾張房卡被一搶而光——劉希和三個室友分別住兩間,陸堯和羅文朗一間,另外幾個建規院男生兩人一間……時間太晚加上又喝了酒,所有人都困得不行,火速自由組合之後便互相攙扶著上了樓。
小風一吹,許思意頭頂的那撮呆毛搖啊搖。
所以,沒有人發現她沒分到房間嘛= =……
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她囧了囧,抬眸看向好整以暇靠牆站著的少年,語氣很遲疑:“真的……沒有多餘房間了麼?”
顧江沒有說話,須臾,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張房卡,兩指夾著,微微舉高。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半秒後,似笑非笑地說:“你要跟我睡?”
許思意臉頰微熱,移開視線不再看他,說:“這附近還有其它酒店,我自己去開個房就行了。”她說完就提步,準備繞開他離開酒店大堂。
剛走出兩步,一個不明物體卻忽然朝她飛來。
許思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接,然後低下頭,攤開一看,掌心裡赫然躺著之前那張深藍色的房卡。
許思意皺眉,有些不解地抬起頭,“你……”
“這個酒店的早餐時間是9點半以前,餐廳在17樓。”顧江漫不經心地說,困了,雙臂伸展伸了個懶腰,活動脖子,不看她,轉身邁著步子走人。
“那,”許思意支吾了下,忽然朝那道高大的背影出聲:“你回你的房子去麼?”
顧江步子頓住,回過頭,衝她輕輕一揚眉,“你要留我?”
“……不是。”
“那就給我乖乖上樓睡你的覺。”
“哦。”許思意不再說什麼,轉身進了電梯。
一天內接收到了太多重磅資訊,這一晚,許思意腦子裡跟絞了團毛線似的,又一次破天荒地失眠。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烙餡餅,正面烙完反面烙,反面烙完側面烙,直到凌晨一點半都還毫無睡意。
她腦海裡光速滾過一系列彈幕:今天晚上的火鍋真的好辣!話說劉希小姐姐的手機殼真好看,她和老趙同志還蠻有夫妻相的(#^.^#)煙花辮兒小哥為什麼在喝醉之後一直抱著陸堯,難道他們有一腿o.o臥槽殺馬特大佬跟我告白了殺馬特大佬跟我告白了殺馬特大佬跟我告白了……
最後一條開啟了單條迴圈模式。
凌晨一點三十五分的時候,許思意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抿抿唇,拿出手機翻通訊錄,找到一個備註為“錢真多”的名字,撥了出去。
錢真多其實並不是真的叫“錢真多”,這位同學的真名叫錢小錢,是許思意高中時期的同桌兼好友,成績一般,熱愛網遊,戀愛經驗倒是很豐富,是個妥妥的戀愛達人加網癮少女。
嘟嘟了好幾聲,沒通。
嗯?難道睡了?不可能吧,按照錢小錢的尿性,這個點兒她肯定還蹲在電腦面前瘋狂滾鍵盤狗。
再接著打。
終於,在許思意的堅持不懈下,打到第四個的時候,電話終於通了。
“不知道老子在擼嗎!老子的金克斯都快把對面的奧巴馬打爆了好吧!”好友對著許思意的耳朵就是一頓瞎噴,“要是等會兒他經濟比我領先,老子就衝到晏城一個大招轟死你!”
“……”許思意對好友的無腦噴已經習以為常,很淡定地默默把手機拿遠幾公分,淡定地說:“急事,十萬火急。”
“Fine。”幾秒後,錢小錢的聲音又從聽筒裡傳出來,“我已經退出遊戲了,你說。”
“……是這樣的。”許思意被好友這種“捨生取義”的壯舉感動到了,遲疑幾秒後,說:“我今天被人告了白。”
“你被告白得還少嗎。”好友吃著零食絲毫不以為意,“說重點。”
“重點是,這一位和高中那些跟我告白的男生很不一樣。”許思意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