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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一面。

什麼是政治?

毛主席有云:政治就是,要把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召左右丞相、九卿議事。對了,還有叔孫通。”

於是朝廷重臣都打著呵欠從被窩裡爬出來。

這倆月來,大家都逐漸習慣了皇帝的殘酷作息:一看就是沒有性生活啊!

李斯心道:苦也。老朽七十多了還能溫香軟玉暖紅袖呢。陛下青春年少,這是何苦呢?

不過胡亥顯然沒有溫香軟玉的心思,國都要亡了還有空睡覺?

是了,眾大臣當然睡得著,他們投降了——譬如叔孫通,照樣高官厚祿。

可是他這個皇帝卻是一定會掉腦袋。

“朕今日召集諸位前來,議的只有一事:我朝當前最根本的敵人是誰?”

叔孫通:艹你大爺的!半夜不睡覺,叫我們來討論這種哲學問題!

胡亥掃視著都還睡意迷濛的眾臣,得給高位重臣留點體面,於是只能點了裡面最小的,“叔孫通,你先來開個頭。”

叔孫通:你大爺你大爺你大爺!

叔孫通清清嗓子,面帶得體的微笑,恭敬道:“謝陛下親點,小臣惶恐。陛下深夜急召,問得乃是‘我朝當前最根本的敵人是誰’這樣的大題目。想來陛下定有深意。那麼,誰是我朝當前最根本的敵人呢?是大膽造反的陳勝吳廣?是出關偷溜的驪山囚徒?還是借勢復辟的六國之後?”他一面說著套話,一面急思,他奶奶的,到底哪個龜孫是當前最大的敵人啊!

胡亥腳步一頓,充滿期待看向了叔孫通。

叔孫通對上皇帝讚許的目光,忽然福至心靈,挺直了胸膛大聲道:“不,他們都不是!我朝最根本的敵人,不在咸陽之外,而是在咸陽之內,就是在這章臺殿!”

叔孫通打了雞血,嘶聲道:“當此國家危亡之時,陛下夙夜不寐,小臣等卻安於小家、還能睡得著。小臣惶恐!小臣有罪!大國之亡,從來不是因為外敵,必然是從內敗壞。我大秦最根本的敵人,就是小臣這等貪於逸樂的蛀蟲!”

胡亥彷彿目睹了車禍現場,默默扭過頭去。

叔孫通把自己痛罵一番,“小臣此後,一定痛改前非!國之危難不解,小臣便一日不能安寢!”

他話音方落,就在胡亥還沒想好該怎麼辦他好的時候,趙高躥了出來。

“博士叔孫所言極是!”趙高竟然同意叔孫通的意見。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趙高對叔孫通那自以為隱秘的嫉恨,胡亥可是一清二楚。

胡亥來了興趣,“趙卿請講。”

趙高急道:“國家危亡之時,如何還能安寢呢?為了幫助叔孫大人痛改前非,小臣願意為叔孫大人做監督。這忍困是很難受的——小臣在一旁,見叔孫大人忍不住要睡了,就提醒一下……不如叔孫大人來小臣府上暫住?小臣府上現在奉養著陛下親賜的三位白頭宮女婆婆。老人家覺少,正缺個說話的人……”

胡亥:……我為什麼要對這倆活寶抱有期待?

博士僕射周青臣見自己最看不慣的倆人暗中掐起來,正在偷笑。

右丞相馮去疾心地仁厚,卻是聽不下去了。

他聲音蒼老道:“陛下急召,要議的乃是我朝當下頭等大事。諸位不可等閒視之。以老臣之見,陛下既然有此問,想必也已有答案,如今問來,不過是考校臣等。老臣不才,以為我朝最根本的敵人,當分兩層。”

“馮相請講。”胡亥肅容以對。

馮去疾沉吟道:“這第一層,我朝最根本的敵人,自然是那等意欲取我而代之的人。譬如陳勝吳廣,譬如六國之後。這第二層,這些人之所以有可趁之機,一來是因為陛下新君繼位,遠方黔首尚未集附,二來多半是因為此前徭役賦稅過重,黔首才揭竿而起。”

他以右相之尊,不諱直言,不只指出了問題,還提出瞭解決辦法,“這第一層敵人,已有章邯領軍前去剿滅,現又有王離率領長城兵團的二十萬人馬增援,暫時不需過度憂慮。這第二層敵人,如今刑法嚴厲,多加約束;況且從前多需人力的徭役都停了,如皇陵、如阿旁宮,給眾黔首休息之期,民眾吃得飽,又有嚴法約束,也就不會受反賊蠱惑了。”

胡亥默然半響,道:“馮相這是老成謀國之言,比朕思慮周密。”

不只是馮去疾,滿殿大臣都透了口氣——看來抽查不到自己了,陛下您快揭曉答案。

胡亥思考著,面色顯得有些憂慮,他沉聲道:“造反,陳勝吳廣是首事。可是朕不擔心他們。吳廣已死,陳勝死期就在眼前。似他們這等造反,難成氣候。我朝當下最根本的敵人,乃是六國之後。”

“現下去古不遠,各地黔首多有懷念舊主之心,起事都要論出身。似陳勝所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所以為驚人之語,乃是因為不是尋常人所思。眾人所思,自然還是王侯將相皆有種矣。”

“而六國之後,既有亡國之仇,又有家破之恨。便是無事,還要刺殺朕躬。更何況此刻四境不平之時呢?”

“朕今日召集諸位,所要說的,只有一件事,朝廷的敵人從來不是黔首。”

“朕今日為眾卿點出敵人是誰來。”

“我朝大敵,便是六國之後。”

“黔首可以撫定,六國之後卻是撫不定的。”

滅秦主力者,是破釜沉舟的項羽。

而項羽之勝,本質是六國舊勢力的大反撲。

“明確了敵人是誰,我們才知道該如何行事。”

“要滅六國後人,我們必須懷柔於黔首。”

“割鼻、挖眼、斷腿——這等刑罰,能使黔首真心擁戴於朕嗎?”

胡亥見李斯嘴唇微動,手一指,道:“李卿不必再來跟朕說什麼‘以刑去刑’。酷刑使人恐懼,卻不能得到尊重。”

李斯默然。

胡亥又道:“如果得不到黔首的尊重,那就讓他們懼怕。這是酷刑所宣揚的。然而懼怕太深,便會崩塌。”

“如果我們有可能得到黔首的尊重,為什麼只讓他們懼怕?”

胡亥掃視眾臣,沉聲道:“朕要讓他們又敬又怕。”

眾臣已是聽愣了——眼前年輕的帝王,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他越來越像一位帝王了。

李斯沒有反駁,精光四射的雙眸望向胡亥,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初見先帝那一刻。

“司馬欣。”胡亥點了自己親自提拔的廷尉,“朕要你即刻修改秦律中的肉刑一項,天亮之前要出來大概。”

“喏。”一直覺得是陪皇帝喝酒升了官的司馬欣,終於被委派了一樁正事兒,胸膛一挺,立刻不困了。

滿殿大臣,再沒有人有異議。

然而這種沒有異議,卻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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