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的,有大用處。若叫朕聽到什麼好話,可別怪朕再賞你二十匹絲綢。”
叔孫通屁股一緊,苦著臉道:“喏。”
卻說劉螢平時白日要作工,晚間還要陪叔孫通制定明日的教學計劃,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根蠟燭兩頭燒,可是她精神卻越來越振奮了。
她原本服侍的乃是趙宮妃嬪,此宮有妃嬪數百人,收納的都是從前趙國的美人。
先帝時,趙宮中有位趙貴妃,是位分最高的;後來新君繼位,原來的趙貴人便被新君一道御令,給先帝陪葬去了。
如今趙宮裡剩下的,都是不曾服侍過先帝的年輕姬妾,每日梳洗打扮,都等著新君臨幸。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新君的馬車聲,從未在這寂寞的趙宮裡響起過。
這日劉螢上工,卻見從前交好的一位美人雙眸紅腫、顯是哭過,便問道:“貴人這是怎麼了?”
那美人也不隱瞞,含淚泣道:“我聽說你們如今得了陛下恩旨,只要背會了《新政語書》便都得返家,我真為你們高興。可是我反過來一想自身,便不能不悲傷……偌大的咸陽宮,六十幾座這樣的美人宮殿,像我這樣的女子數都數不清。先帝在時,我盼先帝;新君繼位,我盼新君。可是盼吶想吶,誰都不曾來。我真怕,既怕這樣一輩子老死在宮中,又怕像從前趙貴妃那樣,好端端就給先帝殉葬了。阿螢,我真恨不能是你這樣的宮女。”
劉螢撫著她肩頸,柔聲道:“別怕。”
那美人哭倒在劉螢懷中,泣道:“便是新君果真來了。我又怕他。他可怕嗎?我聽說你見過新君……”
劉螢柔聲笑道:“別怕,新君人是很好的,脾氣也溫和。我擔保,你若見了他,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怕呢?”
那美人哭聲止了一息,復又泣道:“我如何能等到陛下呢?”
滿宮滿殿的美貌女子,能得陛下一夜恩寵的機會,堪比去摘天上的星星。
劉螢也無法安慰了。美人在她懷中哭得微顫,那些恐懼悲傷,真實地傳給同為女子的她,叫她無法坐視不理。
“你果真想出宮嗎?”劉螢認真問道。
美人抬起哭紅的雙眼,亦認真道:“若能返鄉,死也甘願。”
“好。”劉螢輕聲道:“雖然希望渺茫,我願意為你們一試。”
美人驚詫地望著她,目光中有感激有期待還有隱隱的擔憂,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我向陛下請旨。”
美人一下子捂住了櫻桃小口,“你可千萬莫要觸怒陛下。”
劉螢真心道:“陛下為國為民,只要於子民有益,他都願意一試。你想,秦宮六百年,哪裡有過放宮女返鄉這樣的善舉?陛下,是不同的。”
美人被她說服了,一時竟有些神往於這位不曾謀面的新君。
雖然答應了美人,可是究竟該怎麼請旨,劉螢還是犯了難。
她坐在花樹下,看戚瑤翩翩起舞,心裡卻盤算著該怎麼求見、怎麼開口。
戚瑤穿著改過的衣裳,長袖飄飄,纖腰百折,起舞時叫人忍不住與她一同歡笑。
“螢姊姊!”戚瑤跳得盡興了,抹著額上汗水,跑來花樹下,笑問道:“好不好看?”
“好看極了。”
“螢姊姊,你說我這支舞叫什麼名字好?”
劉螢歪頭微一思索,柔聲道:“喚作‘翹袖折腰’可好?”
“翹袖折腰?”戚瑤把這名字唸了一遍,拍掌笑道:“就這麼定啦。你在想什麼?”
劉螢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劃拉著,聽戚瑤問時,猛地一驚,卻見自己在地上所畫,乃是一名男子輪廓、長袍威嚴,一時臉色漲紅,拂亂了那沙上畫像,掩飾道:“我困了,咱們回去。”
戚瑤不疑有他,笑道:“好呀,我跳得也累了。”
路上,她打量著劉螢,問道:“螢姊姊,你有什麼煩心事兒麼?”
劉螢嘆了口氣,把跟美人的允諾說了。
“你在擔心怎麼跟陛下說?”
“正是。”
“螢姊姊,你可真是個傻瓜。”戚瑤眨著天真的眼睛,“陛下既然是那麼好的人,你直接跟他說就是了呀。”
劉螢一愣,繼而失笑,嘆道:“還是你剔透。我想得太多,卻是想錯了。”
聽到謁者通報劉螢求見,胡亥第一個反應是心中一沉——該不會是叔孫通鬧出事兒來,人家來告狀了?
再一想,叔孫通那傢伙雖然侍君之心奸滑,但是憐香惜玉之心卻是真的;更何況前番才警告了他——不會出事的。
胡亥定定神,叫劉螢進來。
劉螢緩步上殿,有些緊張,從前兩度面聖,從沒這樣緊張過。
胡亥溫和道:“朕這陣子著實是忙,一直想召你,只不得空。你最近如何?宮女們學習進度如何?叔孫通講的如何?”
劉螢心中一暖,緊張緩解了些,顫聲道:“奴見過陛下。奴一切皆好,眾宮女學習也都努力、大半跟得上,叔孫大人講得很用心、常常深夜備課。陛下……也都好麼?”
胡亥一愣,笑道:“你們都好,朕自然也好。”內心卻在瘋狂吐槽:他奶奶的,一夜之間又多了仨造反組織,你說朕好不好?快好死了!
劉螢知道皇上日理萬機,不敢多耽擱,道:“奴此來,是為宮中三千姬妾請命。”
“為她們請命?”
“正是。”劉螢垂首道:“陛下仁德,如光照萬民。如今既然施仁德於奴等婢女,何不廣施於宮中女子。宮中尚有三千姬妾,晝夜苦等陛下而或終身不得一見,奴感憐之,因知陛下乃聖德之君,斗膽進言。”
胡亥笑道:“你說得很是。朕從前也想過——不過飯得一口一口吃。就是放你們這些宮女返鄉,還有幾個宗親背地裡說朕失了皇家體面。朕倒不在乎別人背後怎麼說。不過若是連姬妾都放回鄉,朝中幾個大臣怕是要念叨朕好一陣子。這事兒朕就交給你了——你想個辦法,堵住如李斯、周青臣等人的嘴,也叫朕快意快意。”
胡亥此前想到而未做的原因,蓋因此刻當務之急乃是軍務,所謂抓大放小;但是若有人助力,能同時把大病小病一起治了,當然更好。
雖然有戚瑤點醒在前,皇帝這麼痛快還是出乎了劉螢預料。
就算終生不得一見,可拿到底是皇帝名義上的姬妾。從前先帝的姬妾,都被新君下令殉葬了。如今竟然……果然從前是有什麼苦衷嗎?
“喏。”劉螢答應著,退下去前望了一眼伏案勤政的年輕帝王,目光如水,欽慕而又惆悵。
胡亥並不在意這段小插曲,捏著奏章出神。
這奏章是原本在北邊駐守匈奴的王離將軍傳來的,道是領著二十萬大軍,不日便抵達咸陽。
從前戍守匈奴的軍隊,是蒙恬帶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