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莎朦朦朧朧睜開雙眼,看到光潔的天花板。
剛起床反應慢,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聽到洗手間有聲音,歪過頭,是夏俊在洗澡。
屋裡沒人,夏俊以為洪佑森已經走了,所以洗澡也沒關門。從喬以莎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的背影。夏俊體型偏清瘦,但不結實,體脂率高,看著軟綿綿的。喬以莎睜著混沌的雙眼盯著他的身體,腦子一片漿糊。
窗簾飄起,帶入一絲光輝。
洪佑森拎著早點翻進窗,走到床前。他個子高,站在地上就能看到喬以莎的臉。她木然的視線穿透他的身體,飄向未知的遠方。
洪佑森兩條堅實的手臂搭在床欄上,看她兩秒,然後回頭。
夏俊的屁股在氤氳的水汽中變得白花花的。
洪佑森把早餐放喬以莎身前,遮住她的視線,而後轉身,一腳將本來半掩的門徹底踹開。
夏俊正在那哼小曲呢,聽聞聲響嚇得大叫一聲,回頭見洪佑森立於門旁,山嶽般的身軀將整個門都堵住了。
“你哪冒出來的你不是早上就出去了嗎”
洪佑森沒說話,逆著光的臉看著有點森然。
夏俊氣勢越來越弱,他哆嗦著捂住,剛開始是捂前面,經過一番短暫思考,又改成捂後門了。
“你、你你你你終於決定對我下手了”
洪佑森沉聲道“你洗澡不關門”
夏俊冤種似地哭訴“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啊”
“別嚇他了。”喬以莎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捏叉子戳蔬菜沙拉。一夜睡眠讓她的頭髮有點爆炸,像一團蓬鬆的海綿。
夏俊聽不到喬以莎的聲音,只看洪佑森微凝了一下眉,扣上門就走了。他乾巴巴地澆了會淋浴,終於鼓起勇氣怒喊一聲“你最近真是有毛病啊內分泌失調吧你”
洪佑森回到床邊,跟喬以莎兩人默默對視,說“吃了東西就別鬧了。”
喬以莎不急不緩往嘴裡送沙拉。
“我鬧什麼了”
洪佑森微偏著頭看她,清晨的平柔與勁道以極其和諧的方式交融在他的視線裡。窗臺一絲涼風吹入,喬以莎棉花糖似的髮型整體往左偏了偏。她耐心等著他能說出什麼來。洪佑森與她對視片刻,視線不自覺往下降了降。
“給我一塊。”
“”
喬以莎瞄向剛開蓋的牛排,再抬眼,洪佑森神情認真專注。
“給我一塊,我餓了。”
他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聲,喬以莎鼻腔出了點氣。“死狗”她用力捏他臉,清涼的手感舒服得要命,又摟過來親了一口。“菜要不要啊”“不要。”喬以莎把蔬菜全吃了,剩下的牛排一口沒動全給了洪佑森。她掀開被子下床,說“我回店裡看看,你上學去吧。”
洪佑森塞一嘴肉,說“那你回來的時候去教室找我。”
喬以莎斜眼“找什麼啊,變身很累的好吧。”她去找鞋,忽感下頜被托住。洪佑森給她拉回上下鋪的梯子前靠著。他身上氣味跟人類不盡相同,更貼近自然,松林的冷香環繞著她,像個天然氧吧。
“幹嘛啊”她懶洋洋地問。
洪佑森捏了一塊肉放她嘴裡。
“累就多吃,你真是太弱了。”
她掐他下巴“你才弱。”
洗手間門開了,夏俊出來了,一邊擦頭髮一邊說“你跟梯子在那互動啥呢”捂嘴噗嗤一聲,“我說你該不是想報電影學院吧”
洪佑森斜眼,夏俊只穿了條小褲衩,踩著拖鞋吧嗒吧嗒往裡走。洪佑森長臂伸出,抓住他的脖子給他推回洗手間,順便把他幾件衣服扔進去,門關上。
“哎幹嘛啊”夏俊想推門出來,使出渾身力氣撞。“洪佑森你到底想幹什麼還講不講理了我也是付了住宿費的行吧”
洪佑森單手握住門把手,對喬以莎說“走吧。”
喬以莎笑了笑,向窗外縱身一躍,半空中化作一隻黑鴉,振翅飛遠。
洪佑森鬆開手,夏俊衝出來“我要找宿管阿姨投訴”
在夏俊吱吱哇哇的叫聲中,洪佑森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忘了告訴喬以莎他今早的遭遇。
他望著窗外晴天白雲發了會呆,感覺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搖搖頭便算了。
另一邊,莫蘭回到康可醫院。自打血族接手醫院,二十層以上都被隔離開來,房間均拉緊了窗簾,白天年輕的血族們就在裡面睡覺。
莫蘭來到地下室,聞薄天正無聊地跟自己玩撲克牌,見莫蘭進來,隨手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
莫蘭坐到沙發裡,聞薄天看他表情,說“怎麼了,心情不錯啊”
莫蘭自己品味了一下,說“是不錯。”
聞薄天“是不是四眼怪他們打贏了”
莫蘭“”
兩人對視了幾秒,莫蘭才想起來這一茬,說“哦,他們還沒回來”
聞薄天“沒呢,喝酒嗎給你開一瓶。”
莫蘭笑道“可以。”
兩人對飲沒一會,大門轟一下被踢開了。
房間裡外完全是兩個節奏,裡面兩人輕輕鬆鬆聊著天,屋外則以修為急先鋒,領著一夥血淋淋的俊男美女衝了進來。
聞薄天扭頭撞見修猩紅的雙眼,準備喝酒的嘴就噘在那不動了。
“主人”修徑直來到莫蘭面前,莫蘭皺眉看著他,問道“有人受傷了我不是說不要見血嗎”
修說“都是皮外傷,狼族叫了幫手,但我們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皮翰把人偷出來了。”
莫蘭完全沉浸在白天跟洪佑森見面的畫面裡,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人”
修垂首,沉聲道“幸不辱命,我們將圖安帶回來了。”
莫蘭“”
這邊康可醫院激情四射,另一邊的by也不遑多讓。魯萊闖進店的聲勢並不比修差多少,爆炸般的踹門聲將柳河從睡夢中驚醒。
“草地震了”
喬以莎正在後廚核對上貨目錄,聽見聲音覺得不妙,顛顛跑出來,只見十幾個高大身影立在大廳內。她大致掃了一圈,全是狼人。這架勢著實震懾了她。
“怎、怎怎怎麼了”
魯萊正處於一種火山爆發的狀態裡,她一夜鏖戰,臉色鐵青,雙眼毫不掩飾地閃著金色的冽光。喬以莎看向她身後的人。除了馮芹和那三名祭祀以外,還有六七個陌生面孔的狼人,大家神情都很嚴肅。
喬以莎一眼沒掃到雷利,就知道出事了。
“那該死的胖子”魯萊一腳踹碎了一張水晶桌。“這群陰險的敗類”
披著衣服出來的柳河給喬以莎使了個眼神,示意她趕緊控制一下,別店給砸沒了。
喬以莎問“什麼情況啊”
魯萊氣得說不出話,馮芹拉喬以莎到一旁解釋,說一開始他們撤離得很順利,他們趕到了第一個聚集地,跟來幫忙的狼人碰頭。本來按照硬實力,他們完全可以在狼群的掩護下逃入最近的山林,只要進了山,血族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沒想到有巫族幫他們。”馮芹無奈道,“有一個矮胖子,趁我們戰鬥時化成了狼族模樣,給雷利下了咒。”
喬以莎擔憂道“那現在雷利在血族手裡”
馮芹沉重地點了點頭。
柳河在旁道“幹嘛呢,一個個陰著臉。”大白天店裡沒人,他親自去吧檯取酒醒神。“喝點嗎各位”
眾狼目光深邃,不甚友好。他們剛剛丟了雷利這位很有可能是狼王的總要人物,根本沒有心情開玩笑。魯萊召集眾人一起商討對策,喬以莎跟著聽了一會,內容十分簡單粗暴,基本就是簡單收拾一下馬上要殺上康可醫院了。
狼人們身上迸發恐怖的殺氣,喬以莎默默遠離,柳河淺笑道“怎麼了這臉色怎麼都這麼臭,死人了啊”
一名年輕狼人狠狠瞪過來“你說什麼”
喬以莎給柳河拉到一邊“小聲點,他們集體榮譽感很強的。”
柳河撓撓鼻尖,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麼了”
喬以莎說“還記得之前總來找我的那個小狼嗎”
柳河“記得啊。”
喬以莎“他被血族抓走了。”
柳河兀自回憶了一番,問道“血族就是聞薄天那夥人”
“對。”
“他們抓他做什麼”
“還不確定。”
“問問唄。”
“啊”
柳河掏出手機,喬以莎拉住他“你幹嘛”
“給聞少爺打電話。”
他們聊天聲音雖低,但瞞不過狼人敏銳的聽覺。他們不知不覺都看了過來。魯萊問道“你要給他們打電話”
柳河攤開手“別這麼緊張,沒什麼困難是不能解決的。”
沒人應聲。
柳河“我就給他們打個電話試試,反正也沒損失。”
之前瞪他的那名年輕狼人厲聲制止。
“不行”
“為什麼不行”
狼人怒道“我們絕不求饒”
“誰讓你求饒了,奇葩”柳河擺擺手,示意他靠邊站,隨即撥通電話。
那狼人衝過來要攔他,被魯萊拉住。
“喂聞少爺”電話接通了,大廳霎時安靜下來。
“驚訝什麼啊,我就不能給您老人家打電話了”柳河聲音輕鬆,靠在吧檯邊點了支菸。“我問你個事哈,你們是不是抓了個人啊對,有什麼說法嗎啊,是嗎”他微微挑眉,瞄了狼群一眼。“這樣啊,那我知道了,行,我告訴他們。”
結束通話電話,他回頭衝嚴肅的狼群說“沒事,說是誤會了,他們已經放人了。”
一片安靜。
柳河收了手機,一副教育年輕人的口吻“就說了遇事別緊張,慌什麼啊。”
喬以莎“他們放人了不對勁吧”
柳河“什麼不對勁啊,說是半小時前就放了,估計快回來了,你們”他話音未落,大門又一次被踢開,雷利打著哈欠進來。他抓抓脖子,站大門口隨意一掃,見到喬以莎,頓時眼睛一亮。
“嘿你也在啊”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柳河安排喬以莎去門口掛上歇業的牌子,通知員工今天放假。他們徹底清空店鋪,專心伺候這十來頭狼人。
雷利再次見到喬以莎十分開心,一張嘴沒完沒了,又是抱怨路途辛苦,又是氣憤評優不公。
“不是”喬以莎還沒摸清狀況。“你先等會,你怎麼回來了”
魯萊衝到雷利身邊,雙手抓住他的領口,目光像射線一般上下掃視他。
“他們動你了嗎”
雷利撥開她“沒啦”他想起什麼,有點好笑地說,“他們認錯人了。”
魯萊“什麼”
雷利聳聳肩“看來我不是圖安。”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喬以莎問道“誰說你不是”
“那個應該是他們的頭吧,灰白頭髮,瘦巴拉幾的,看著好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那是莫蘭”魯萊喃喃道,“他說你不是圖安”
雷利不耐道“哎呦煩不煩啊,要我說幾遍。沒錯,他說我不是放我走之前還請我喝了酒呢,讓我給你們道歉,說昨晚冒犯了。我看他人還不錯,蠻有教養的。”
喬以莎瞄了一眼其他狼人,基本是個群臉懵逼的狀態,她再看那三位祭祀經過這樣一番插曲,她忽然覺得他們的神態莊重之中又帶著那麼一絲不靠譜。
她問他們道“你們不是用儀式算出來雷利是圖安的嗎”
大祭司耷著嘴角,說“的確如此。”
“儀式出錯了”
二祭祀說“不可能出錯。”
“那是血族弄錯了”
三祭祀“血族也不可能弄錯。”
喬以莎暴躁道“你們能說點符合邏輯的話嗎那儀式到底是以什麼為基準的”
“血脈。”大祭司不緊不慢道,“四百年前圖安曾經在歐洲大陸出現過一次,當時歐洲的狼人部落曾短暫接觸過他,他們向他祈求了一滴心口血用來保護森林。”
二祭祀接著說“前不久我們向他借來了這滴血,儀式裡雷利對這滴血有迴應。”
三祭祀說“所以我們不可能出錯。”
喬以莎想了一會,後背忽然一陣莫名發緊。
她把玩鬧的雷利拉過來,嚴肅地看著他。
雷利嬉皮笑臉道“幹嘛呀,別瞪我,怪不好意思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喬以莎盯著雷利俊俏的小臉,越看越覺得臉頰輪廓有那麼一點點眼熟。她腦子裡過了幾個問題,最後脫口而出道“我問你,你有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