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些什麼。
柳淼淼被他這樣看著,竟沒來由地縮了縮腦袋,起了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鄧波也注意到了她:“話說同學,我覺得你好面熟啊,剛進來的時候怎麼沒見到你?你叫什麼名字?”
卓一為也覺得這女孩兒面熟,只是對方戴著面罩遮去了大半張臉,愣是沒認出對方是誰。
女孩子面罩外面徒留一抹漂亮的紅唇和精巧的下巴尖,冷白的面板和高挺的小翹鼻,明媚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以及末尾那滴嬌媚的淚痣。
越看越眼熟。
柳淼淼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侷促地用指尖扣著沙發的皮面。
男人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彷彿在她臉上灼燒。她被看得心臟怦怦狂跳,那人眸光太深,彷彿要將她整個兒吸進去。
就在柳淼淼覺得自己心跳過速差點崩掉之前,男人淡淡收回了視線,從矮桌底下抽出一副撲克,頎長漂亮的手熟練地洗著牌,隨意問她:“會玩撲克嗎?”
柳淼淼莫名緊張,抿了抿唇,然後搖搖頭。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又問:“平時不愛出來玩?”
柳淼淼還是搖頭。
“那麼……”
男人彷彿故意地,將語調惡劣地壓低拉長,用很低的聲音,恰好只能滑入她的耳朵。
他靜靜看著她:“鋤大地,會嗎?”
柳淼淼本來條件反射想繼續搖頭,但她轉念又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遊戲的名詞,於是慢吞吞地開口道:
“我……不太會玩這個。”
她說話那瞬間,男人眸子裡遲疑打量的目光忽然落定下來,像四散的漩渦飛快地朝中心凝成一個點,裡面沉冷銳利,暗潮洶湧,直直地盯著她,像刀一樣狠狠扎進了她心底。
好凶。
這人幹嗎突然連眼神都變了。
柳淼淼被嚇了一跳。
這哪兒是在親切友好地看待一個老同學,分明是愛恨糾纏,相愛相殺,想把她剝皮拆骨,吃得一乾二淨的眼神。
只是半刻,男人便收回了目光。
“好,那就玩鋤大地吧。”他說。
柳淼淼悄然鬆了口氣,被他盯著繃緊的脊背力度卸下來。卻又隱約看見男人唇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1 2 20的諷笑。
這人好奇怪啊。
一下子那麼兇看人,一下子又笑得那麼諷刺。
柳淼淼心底升起一絲絲的不爽。
雖然她可以理解這人慘被無情人渣女友甩後受了情傷,可能也間接導致他受刺激過度腦子出了點問題,但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是無辜的,憑什麼把怨氣轉嫁到她身上?
柳淼淼覺得有點兒生氣。
卓一為發完牌,柳淼淼把手裡的牌按花色大小順好,眉心一擰,總覺得牌型不太妙。
雖然她不太會玩鋤大地,但瞭解過規則,手裡這副牌最大的才是黑桃K,其他稀稀爛爛的不成順又不成對,唯一的同花還是最小的方塊,這他媽要怎麼打。
柳淼淼內心絕望,氣若游絲地出了一副對三。
鄧波馬上接了一副對Q,而卓一為接了一副對A,兩人一前一後,毫不留情地把她這種無辜弱小摁在地上摩擦。
卓一為問:“你要嗎?”
柳淼淼擰眉:“要不起。”
卓一為一臉狡猾地笑,亮了下手裡的牌。
“我這邊就剩3張了啊,輸了得罰酒的,手上剩一張就罰一杯,妹子你要好好考慮啊。”
柳淼淼看著手裡剩下厚厚的一疊牌,沉默了,糾結不知道該出哪張。
身旁男人看出她猶豫,安靜開口道:“打吧,喜歡打哪張就打哪張。”
柳淼淼為難地咕噥:“我還剩9張牌誒,要是輸了得喝9杯,我哪兒喝的了那麼多。”
她說這話聲音很輕,帶著點兒她自己也沒察覺的無辜和嬌嗔。
謝灼輕不可覺地挑了挑眉。
柳淼淼還在猶豫糾結,身旁男人道:“打吧。”
“輸了我幫你喝。”他說。
柳淼淼下意識抬眸看他,男人眸光漆黑深靜,意味不明。
柳淼淼抿了抿唇,隨手出了一張。
結果當然是輸得很慘烈。卓一為一張黑桃2壓下來後出完了手裡最後一副對子,柳淼淼手裡還剩8張,得喝8杯。
晚會沒備啤酒,侍應送過來的是那種小杯倒的洋酒,雖然體量不大,四十來多將近五十的度數,接連8杯下去也是夠嗆。
但良好的家教告訴柳淼淼,做人願賭就要服輸。
她想伸手去拿,指尖觸上酒杯的一瞬,手腕卻被身旁的男人輕輕擋開。
他掌心溫涼的觸感落在她腕上,有種不著痕跡的刺激感。
他乾脆利落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直到桌面所有酒杯被喝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柳淼淼一怔。
她原本以為這人的意思是打算幫她分擔幾杯,卻不想他一口氣全幫她喝乾淨了。
和柳淼淼同樣陷入震驚的還有對面沙發的卓一為和鄧波。
鄧波小小聲道:“為為,你覺不覺得這個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卓一為應道:“我也覺得……”
男人放下空杯,看著她,眸色很深:“還玩嗎?”
宴會廳內光影迷離,細碎光亮在他深黑的眼瞳裡閃爍,他深深地看著她,彷彿要將她膠在眼中。
柳淼淼沒來由地心一顫,竟本能想逃跑。
她慌張起身道:“……抱歉,我想起我臨時有事,我先走了。”
她提起沙發上的手提包拔腿就跑,踩著恨天高一陣風似地鑽進洗手間,合上門,脊背靠在門板上,如釋重負般地籲出一口氣。
閉上眼睛調整好久,胸腔裡那顆瘋狂亂炸的心才恢復了安寧。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居然會對著一個性冷淡又不舉的男人臉紅心跳。
太他媽羞恥了。
唐玥在外面敲門:“柳總?您怎麼了?”
柳淼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她的頭又開始疼了,果然今晚不應該來這種人多太吵的場合。
“我沒事,待會我就回去了,你先下班吧。”她說。
柳淼淼走到洗手池旁,摘掉臉上的面罩。明明今晚沒有喝酒,兩頰的溫度卻火燒似地滾燙。她掬了捧清水拍拍臉,努力讓溫度降下來。
柳淼淼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發呆,回憶剛才那個陌生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深刻沉鬱的,又飽含著長久未見的幽怨和深情。
真的好奇怪啊。
難不成她長得很像他前女友麼?
柳淼淼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她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臉,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拋在腦後。戴好面罩準備離開,腳步卻在看見不遠處的男人時,倏地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