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衣領,她的臉蛋貼過去,雙唇穩穩親在他的胸膛。寬厚卻不算冷硬的觸感,帶著炙熱滾燙的溫度,連同男人雄健的氣息,排山倒海般撲過來,幾乎能令人溺斃。
她腦子裡嗡的一聲,足足愣了兩息,才察覺此舉不妥。
臉上熱意遽然湧來,像是被爐火烤著,幾乎令她滿面通紅。
攸桐從他懷裡逃出來,漂亮的眼睛跟小鹿似的瞪著傅煜,懊惱而不解。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點微妙。
傅煜鐵錚錚的悍將,心高氣傲地活了二十年,不近女色、挑剔苛刻,更不曾對誰露過柔情。他也不明白方才發的哪門子瘋,乾咳了一聲,多年養成的冷硬性情令他沒法解釋方才複雜的心緒,跟她對視了片刻後,才望著她頭髮道:“好香。”
這理由來得莫名其妙。
攸桐覺得他在說謊,卻猜不透他剛才忽然反常的緣故。
她沒經歷過這般情形,只覺氣氛曖昧而古怪。四目相對,她似乎從傅煜眼底捕捉到些許類似溫柔的東西,心跳得有點快,不知是驚慌還是為何。總之腦子裡亂糟糟的,充斥著傅煜的胸膛、氣息、眼神、身材……沒法冷靜思考!
攸桐傻站了片刻,才負氣道:“睡了!”
而後沒理會傅煜,踢開珠鞋爬到榻上鑽進錦被裡,裹著屬於她的那半邊,面朝裡躺下。
傅煜瞧著她那明顯氣哼哼的後腦勺,慢慢繫上盤扣,而後熄了燈燭睡在她身旁。
隱隱覺得,他好像得罪她了。
……
攸桐是次日清晨才察覺端倪的。
昨晚被傅煜那突兀的擁抱衝昏頭腦,上榻後她動都沒敢動,鴕鳥般藏著腦袋。
好在傅煜也自察覺舉止欠妥,沒亂動。
相安無事地睡了一晚,今晨他很早就起身了,那件該死的勾動曖昧的寢衣換下來扔在榻上,她倉促縫的蛛網般的絲線頗為醒目。攸桐到底擔負著少夫人的職責,想叮囑春草拿去縫補,話沒出口,清晨剛睡醒、頗為清醒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好端端的,寢衣的扣環怎會磨斷?
傅家雄踞齊州,雖不像皇家奢靡鋪張,起居用物卻都是上等的,沒人敢疏忽。
尤其是傅煜這心性和身份,誰敢怠慢?
這寢衣是周姑親自盯著人做好了送來的,周姑心細如髮,若當真有瑕疵,哪會送到傅煜面前?旁的盤扣都完好無損,就那兩顆半殘脫線,傅煜又不在睡覺時撕扯寢衣玩,哪能到磨斷絲線的地步。
想來想去,攸桐總覺得,這盤扣是傅煜故意弄斷的。
思及昨晚他故意敞著胸膛,到她跟前晃來晃去的樣子,攸桐更是有了八分篤定。
像是那晚他借酒遮臉,將她困在榻上時一樣,逗她玩!
這猜測愈來愈清晰,攸桐咬了咬牙。
深更半夜的,捉弄人很好玩嗎!
她鼓著腮幫,將那寢衣狠狠瞪了會兒,才負氣地摔在榻上。
既是故意扯斷的,便湊合用著吧,懶得給他修補了!
第41章 造勢
雖說傅煜這人偶爾陰險得叫人防不勝防, 做事卻還算靠得住。
攸桐打算請許朝宗夫婦去金壇寺的事他並沒忘記,次日便命杜鶴往睿王府遞了口信,約對方在佛寺山門相見。
沒過太久, 許朝宗便回了口信, 說他到時候會攜徐淑同往祈福。
金壇寺並不遠, 從南邊的安化門出去, 馬車慢慢走小半個時辰就能到。
京城裡名剎古寺極多,這金壇寺也頗有來頭,裡面一株老銀杏據說有千年之齡。數人合抱之粗的樹幹皸裂蒼老, 枝葉長得葳蕤茂盛,樹冠參天, 底下幾乎低垂及地, 每逢深秋時節,滿樹銀杏葉轉成金燦燦的顏色, 遠處瞧著, 便如金山堆疊。
到秋風漸濃, 黃葉鋪滿殿前的空地, 如同金壇一般,美如仙境,故而得名。
老人皆說這銀杏頗為靈驗,不論王公貴族、抑或平頭百姓, 凡誠心許願者, 多能得償所願。因寺廟離城不算太遠, 京城內外的高門貴戶和百姓商家, 也多愛來這裡進香許願。寺裡香火旺盛,又有高僧坐鎮,每年正月十二,都會辦個祈福法會,很是熱鬧。
這一日寺里人多擁擠,是眾人皆知的事。
攸桐怕多帶僕從累贅,便沒帶丫鬟,只與傅煜同行,打算鋪墊過後,便早些回城。
薛氏並非沉迷禮佛之人,知道這一日金壇寺裡能擠得摩肩接踵,便沒同去。
夫妻倆乘了馬車一路疾行,到得金壇寺外,果然人潮如湧。
攸桐站在車轅,遠遠眺望,但見山腳下殿宇連綿,金昭寺憑著旺盛的香火連年擴張,枯白的樹叢掩映之間,數座金殿熠熠耀目。同往山門的數條路上,或是早起結伴趕來的百姓,或是驅車騎馬的官宦人家,人頭密密麻麻,都往寺裡面湧過去。
這等場合人多眼雜,喧嚷吵鬧,攸桐原本並不太喜歡。
但今日,她卻是特地為這個來的——徐家當初用陰招攪得滿城風雨,便是憑著人多嘴雜。這回金壇寺裡聚集的人不少,更是涵蓋頗廣,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都有誠心禮佛的人扎堆前來。裡頭若有風吹草動,極易傳開,勾起種種談論。
而這些談論,便能是十六日宴席的鋪墊。
攸桐環視一圈,下了馬車後,跟在傅煜身邊往裡走,到得山門外,隨同知事僧進茶房。
……
茶房之內,炭火溫暖,銅壺中水已燒沸。
外面人頭攢動,略嫌擁擠,茶房裡卻頗為清淨,許朝宗和徐淑並肩坐在素淨的矮案後,住持陪坐在側,有擅茶道的老僧取了茶葉,欲泡了待客。因山門處設了座銅鑄的大香爐,百姓進山門前多焚香敬拜,那檀香味道燒得極濃,隨風飄過來,透過門窗縫隙,縷縷送到鼻端,雖摻了俗世煙火氣,卻頗能令人心靜。
住持笑而相迎,雙掌合十。
傅煜大抵是受母親禮佛的影響,對僧人頗為客氣,見住持有點面善,便也回禮。
便聽許朝宗道:“天下各處皆有佛寺,逢年過節,怕是都會辦些法會。傅將軍久在齊州,不知那邊情形如何?”
“也很熱鬧,只是比不上京城。”
傅煜坐下,正巧老僧遞來泡好的茶,送到鼻端嗅了嗅。
住持便笑著接過話茬,“貧僧早年遊歷四方,也曾去過齊州,對那邊的情形倒略知一二。”
見傅煜瞧過來,似有點興趣,便接著說了下去。
他年幼時即入了佛門,拜在京城裡高僧門下,後來三十年間遊歷四方,雖吃了不少苦頭,卻也將足跡留在天底下泰半的佛寺。且他博聞強記,不止精通佛書典籍,亦熟記各處風土民情和佛法傳承,說起齊州的事來,也是半點不含糊。所提到的兩位齊州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