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累,又覺得渾身難受,好像骨頭縫隙裡隱隱約約都在疼。渾渾噩噩睜開眼,一睜眼就見陳就在自己面前。
他湊過來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冬稚搖頭,盯著他的眼睛愣神。
他的眼睛比星星好看啊。
星星摘不到,可是他能摸到。
或許是病了多愁善感,情緒翻湧,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鼻子有點酸。
“陳就……”
側頭將大半張臉都埋進枕頭裡,冬稚從被子中朝他伸出手。她半閉著眼亂摸索,探了兩下,他大概明白過來她想要他的手,主動遞了過來。
冬稚抓起他的手,塞進自己的被窩,捂在自己懷裡。
他的手被空調吹得涼涼的,但她的懷裡很暖。
至少這一刻是暖的。
捂到他的手也變暖,冬稚吸了吸鼻子,頭沒那麼疼了,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到被子裡來吧,坐在地上冷。”
“不冷。”陳就不想她擔心,寬慰,“現在是夏天。”
“……我冷。”
“你冷?我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不要。”冬稚側躺著看他,“不要空調,要你。”
陳就一愣。回過神來,他嚥了咽喉掩飾一剎失常的心跳,竭力佯裝鎮定。
冬稚要往裡躺,陳就讓她別動,“你睡暖了,裡面冷。我……”他臉上一赧,“我躺裡面。”
她嗯了聲,沒說話。
陳就進了被窩,躺在她身後。冬稚很快又睡了,都是側身朝外的姿勢,陳就在薄被下抱著她,她身上發熱,睡得沉,睡相也好,一動不動。
她的背貼在他懷裡,陳就沒她輕鬆,越睡越睡不著。
“冬稚……?”
房間裡的大燈早就關了,她睡著以後,他便伸手把床頭燈也關了。
黑漆漆一片,對面那張原本該是他睡的床空著,棉被是他著急起身時掀開的,亂糟糟的。
他試著輕聲喊:“冬稚……”
她的呼吸聲輕輕,沒有迴應。
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半分鐘,總之黑夜裡的一切都像在顯微鏡下,被無限拉長、放大。
冬稚的腰很細,陳就緊緊地摟著,他輕輕靠近,埋首在她的後脖頸,一下一下含吮輕咬,溫和的馨香隨著深呼吸在四肢五骸蔓延,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炸開。
第40章 炎炎炎炎
冬稚的一等獎是帶病上臺拿下的。
陳就坐在觀眾席, 比前兩次緊張好幾倍,懸著一顆心, 生怕她堅持不住, 嚴重了說萬一暈在上面, 哪怕是輕微地出一個差錯, 他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冬稚比他想象得強, 除了腳步有點虛浮, 其它一切的一切只比別人出色, 沒有遜色。
站在臺上演奏的她像是會發光。
被小提琴聲音牽引以後, 陳就放下心, 看著臺上的她漸漸出神。
身旁的其他觀眾小聲誇她, 他與有榮焉。
最後致謝時,冬稚似乎往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陳就不確定,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周圍響起的掌聲, 他也拍紅了手掌。
這一趟,陳就陪冬稚一起捧回了一座獎盃。
冬稚拿到的獎金, 冬勤嫂沒要,嘴上萬般不在意:“你自己留著吧,我用不著你的錢。”
可轉頭, 到她房裡來打掃衛生的時候, 冬稚不止一次看見冬勤嫂在她的獎盃前發怔。小心翼翼地,只敢幫她擦拭獎盃底座。
冬稚看在眼裡, 什麼都沒說。
她和陳就一起去的鄰市, 這件事瞞得好, 冬勤嫂沒起疑。
回瀾城的第三天,冬稚和陳就去看電影,並非平時去的影城,而是私人影院。
臨近傍晚,太陽沒那麼毒辣,知道蕭靜然不在,先出來的冬稚在陳家門口等陳就。不想催陳就,她倚著門,盯著腳下的地發呆。
太陽可能又往下移了一點。
感覺到有風吹過腳邊時,“嗶——”地一聲,響起汽車鳴笛的聲音。
冬稚抬頭,見一輛車朝陳家大門口,下意識站直。
待車開近了,裡面似乎不是蕭靜然。車徑直開進大門,先停在院子裡,後座的人下來了,是陳文席,他沒理會要去車庫停車的司機,反而朝門外看來。
“你等陳就?”他稍稍提高音量,用確定她能聽得到的聲音問,“進來等啊?”
冬稚盯著他,沉默了三秒,提步入內。
……
陳就原本是聽見有人回來才下樓,一到樓下,卻見冬稚和陳文席坐在沙發上,不由得愣了愣。
“爸……”醒過神,他趿著拖鞋快步過去。左看看右看看,隔著茶几面對面落座的兩人之間,氣氛好似還正常,“你們在聊什麼?”
“剛坐下。”陳文席說,“我看她在門口等你,叫她進來坐坐。”
陳就看向冬稚,她點了點頭,他臉上立時露出笑。
佳嫂過來上了一杯茶,給冬稚的是熱水,因著和冬勤嫂關係還不錯,多看了她一眼。
陳文席一副和小輩寒暄的語氣:“好久沒看見你,最近在什麼?學習還好嗎?”
“還好。”冬稚頓了頓,“最近……”
陳就接話:“她去參加比賽了,拿了個獎。”
陳文席看自己兒子,“比賽?”
“對,就前幾天,小提琴比賽!”
“那挺不錯的。”隱約記得她確實學過這方面,陳文席誇了一句,又轉頭問自己兒子,“你不是跑去鄉下了,好玩嗎?玩夠了吧你?”
陳就面上聽話,溫和道:“嗯,玩夠了。”暗暗瞄一眼冬稚,壓下心裡那點小心思。
兒子在他面前一向聽話,也沒鬧過什麼問題,陳文席體會不到蕭靜然的心情,對冬稚更沒有“敵意”,滿意地點點頭,提醒一句:“你們不是要出門嗎?”
“對。”陳就站起身,“我上樓一會兒……”最後一句說給冬稚聽,“等我。”
陳就走了,陳文席倒沒急著走。端起茶喝了兩口,慢悠悠和冬稚聊天。
“你又開始學小提琴了?”
冬稚說沒有,“以前學會的,我爸爸走了以後就沒有再學了。”
陳文席稍作沉默,“你爸爸……”語氣變得悵然,“一轉眼已經好久了。”
“是,好久了。”冬稚垂了垂頭,抬眸盯著陳文席的側臉看,幾秒後,她忽然輕聲道,“……叔叔,您好像瘦了很多。”
陳文席輕詫,“有嗎?我沒覺得自己瘦了?年紀大了會胖起來才對。”
冬稚說:“有啊。我覺得您現在消瘦了一點。以前我爸爸在的時候,我經常來這玩,那時候你比現在壯一點……不過現在勁頭看著也還是很足,只是瘦了點,比起同齡人來看著年輕一點。”
“到底還是年紀上來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