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特殊,母親意外去世後,陳昱衡從小跟著他外公長大,外公去世後就由保姆帶著,根本不服他管教。但對於陳昱衡,他還是很瞭解的。“因為什麼不肯去?”他問,語氣平靜得令人心驚,“要不要我替你解決了,免得你掛心?”
陳昱衡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威脅的成分大,還是嚇唬他。
父親這些年漂白了不少底,很多事情他不會再做了。但是想起父親早年做過的一些事,他還是不得不防著。“我不喜歡國外。”他表情不露出絲毫端倪,淡淡說,“這樣吧,我考上國內大學,您就讓我留下。不就是讀書嗎,現在國外教學質量未必就比國內好,野雞大學到處都是。”
陳正深被氣笑了,他找的大學,那是一所頂尖的全封閉軍事化管理學校,不少名流把子女送到那裡,接受的教育跟市面根本不一樣,什麼野雞大學!但要是陳昱衡真不想去,他去了都能逃出來,這小子從小被他送去學自由搏擊,十個安保都未必看得住他。
“就你那一百多總分,還想考大學?”他問。
“這不是還有半期嗎。”陳昱衡說。
陳正深說:“你到底因為什麼,我現在懶得追究。你要真不想出去,那就別這麼吊兒郎當了。國內大學我不瞭解,但你至少得上個二本,學什麼不要緊,我就看看你決心究竟多大。另外,家裡的事你也不能不開始接觸了,知道了嗎?”
“行。”陳昱衡倒是立刻就答應了。
“你沒考上,那證明你的確沒有應變能力。到時候我把你送出國,你也不許反抗了。”陳正深說著,加了一句,“你不願意,那我也會想法設法讓你願意。”
陳昱衡笑了一聲,不再回答。徑直起身回了樓上。
腦子裡紛亂極了,他把自己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周圍很安靜,可他的思緒卻停不下來。人嘛就是這樣,想有點話語權的確不能懶散,他這些年,就沒怎麼認真活過。
可能真的要認真點了。
而阮恬的日子還是寧靜的。高三的寒假隨著最後一波極寒一起到來,阮母也在半個月前出院。新的靶向藥物療效非常好,她的身體日漸好起來,人比從前還精神些。
此時日子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九,一家人正在迎接春節的到來,買對聯、貼窗花,掛紅燈籠。
阮恬跟母親一起包湯圓。這是江省的習俗,與北方吃餃子不同,過年她們吃的是湯圓,寓意團團圓圓,幸福美好。電視裡播報著春運的訊息:“從今日起至二月二十日,將迎來客流高峰,鐵道部已做好準備,迎接春運的到來……”屋子裡嘈雜而熱鬧。
阮恬從小不善廚事,她的湯圓包得大小不一,不如阮母包的湯圓,粒粒都如荔枝般大小,白淨又光滑。阮母就笑:“甜甜明明這樣聰明,怎麼湯圓包得這樣醜?”
阮恬擰了一團麵糰,將她包漏的地方堵上。她說:“媽媽,您聽過一句話嗎。叫人無完人,荊無全刺。我已經這麼完美了,總要有點不會的東西吧。”
阮母笑得不行:“行,我們甜甜將來要找個廚藝好的人嫁了。以後就不用自己做了。”
阮父在一旁揉麵團,看了眼阮恬包的湯圓說:“甜甜,你還是別包了吧,去洗幾個硬幣來。”
這是他們家的傳統,包湯圓會包一些帶硬幣的,吃到便寓意著運氣好了。
阮恬知道自己包得爛,也不包了。去房間拿了幾枚五毛硬幣,一枚一枚將它們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包進了自己包的那些湯圓裡。
阮母道:“你這樣包,誰會認不出來?”阮恬包的那些湯圓個個都大而醜,一下子就跟旁邊的湯圓區分開了。
阮恬卻笑眯眯的:“認得出來才好。”徑直包自己的湯圓。
阮母也懶得管她的作弊行徑,告訴她說:“一會兒你大伯他們過來,你去收拾下茶几,我看還亂亂的見不了人。”
過年就是家裡親戚走訪最頻繁的時候,尤其母親還是久病初愈,時常有人來看她。
阮恬收拾了桌子,又把過年的瓜果點心都擺好,等客人來便可以吃。做好了這些,她才回房間去做自招考試題。自從放假之後,她要麼忙著過年的事,要麼就埋頭在家裡練題。很久才想起來,似乎,陳昱衡自放假後就沒有再打擾過她了。
阮恬被一道數學題卡住,是一道雙曲線與幾何結合題,這種題向來最難想,既需要公式推導,還需要幾何證明,有的時候甚至要動用微積分來解答。高中數學尚不涉及微積分,但自招考試卻會。
她就放了一下,拿起了手機。手機收到一條簡訊,是莫麗發來的,提前祝她新年快樂。莫麗跟著家長跑去國外過年了,跟她有了時差,所以兩人平時也不好聊天。
她的手指摩挲著手機背,有一隻小黃鴨的手機殼,能清晰地摸到那種凹凸的磨砂質地。
“甜甜快出來,你大伯來了!”阮母在外面喊她。
阮恬答應了一聲,放下手機出去了。
大伯帶著大伯母來拜訪,拉著阮恬寒暄了一陣後,兩家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甜甜,你還記得你大堂哥吧?”大伯母問她。
這阮恬當然記得。大堂哥就是大伯母的兒子,當年做校霸,後來進監獄那個,她之前還每年去看他呢。當年他聚眾鬥毆,把別人打成二級傷殘,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大伯母說起她大堂哥,臉上是緩不住的喜色:“你大堂哥因為在牢獄中改造良好,減刑兩年。前不久剛放出來了!”
阮母一聽也有些驚訝:“這麼大的事,你們之前都沒有說啊。”
“那不是這孩子現在低調,剛找到個工作,說穩定了再告訴大家。”大伯說,“以前這孩子桀驁不馴,完全不服管教,現在好像是突然懂事了一樣,讓我們都欣慰不少。”
監獄服刑人員,出來之後想融入社會,或多或少會有問題。很多用人單位是不會要這種人的,阮母也為他高興,這世上最好的就是改過自新。她好奇問:“他今天怎麼沒一起來?”
“今天加班。”大伯母笑著說,“明天才能輪休。是在一個酒吧做安保,離這兒不遠,一會兒晚上還得去給他送飯呢。”
大伯母說是這樣說。結果到了晚上,四個家長閒來無事,就打起了國粹麻將,一時間竟然騰不出時間去送飯。
阮恬見大伯父和大伯母在那兒扯到底該誰去,她就道:“不如我去吧,去年高三,都沒來得及去看大堂兄。”
大伯母很擔憂:“那怎麼行,都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阮恬說:“我坐319路公交去,這周圍我都熟,而且只是送個飯,我也不進去。您別擔心。”
大伯母幾番再說阮恬也要去,加上阮母說:“你放心她吧,這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