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後面,她想了想許久未見的慶娘,問:“錦娘,近來怎的不常見慶娘?”
“她做了錯事,老夫人煩著她呢。”錦娘不大在意地回道。
不一會兒,人就來到了主房。自從撤掉了神桌後,主房總算空出來了,只是還常燒著香,那股味道與當日掛著兩副真人像無異。
阮秀芝坐著喝茶,她斜看了楚清玟一眼,問:“來了?”
就這一眼,楚清玟立刻看出她沒有半點同錦娘說的那樣,只是用這套說辭,把她騙過來而已,她心下失望,自己退讓得已經夠多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
“看在璟兒如此喜歡你的份上,我現在也不攔著你們一起。”阮秀芝說,“只是陸府還是不能有你這樣的人待著。”
楚清玟笑了笑,說:“老夫人所說,妾身沒有聽懂。”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得搬出陸府。”阮秀芝把茶盞放下,對著楚清玟時臉色盡是嫌惡,道,“房子我置辦好了,就在城西。”
“妾身住慣了這裡,搬來搬去,很是麻煩,還望老夫人海涵。”楚清玟緩緩說。
她每次總是低眉順眼的,阮秀芝還以為一句話能把她打發走,此時聽她這麼說,火氣就上來:“我給你面子,讓你留在陸家,你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
楚清玟說:“妾身不敢,只是搬出去一事,妾身從未想過。”
還敢頂嘴?阮秀芝掃下茶盞,說:“容得你麼?我要讓你搬,你就得搬。”
“那我若是不搬呢?”楚清玟站起來,語氣平淡地說。她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能給的尊重她都給了,如果她不是陸璟的生母,憑她之前所做的事,她怎麼可能還會想著與她修好關係?
只是,這老夫人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難怪你到十九還嫁不出去,原來是人品大有問題。”阮秀芝冷嘲熱諷道,“一遇上我家璟兒,就黏了上來,聽說你與楚家都決裂了,到底是哪來的底氣來同我這麼說話?”
這話換成別個人,恐怕得惱羞成怒了,楚清玟臉色仍是帶著微笑,道:“您說的是,我的底氣呀,自然來自郎君。”
“你以為你得了璟兒所愛便有恃無恐?”阮秀芝拍案,道,“璟兒只是一時被你迷惑,過不久自然把你休了!”
“不能吧。”楚清玟說,“既然我是如此無恥之人,我就纏著郎君,讓他以後只有我一個妾了,如此一來,怎麼會再把我休了呢?”
“他始終要娶正妻的,怎麼可能只有你一個妾?”阮秀芝指著她,說。
楚清玟搖了搖頭,說:“當年真人不是講過,郎君的正妻將是克族之相,所以,他又怎麼娶正妻呢?”
阮秀芝胸口起起伏伏,這話她反駁不了,當年,正是因為真人這麼說,她才一直拖著陸璟的婚姻,也正因此,叫這個女人鑽了空子!
楚清玟露出開心的神色,臉上滿滿的感激,說:“說來我真是感謝您,若不是您替我攔著前面那些人,我也不會有今天呀。”
後來楚清玟想起來,這句話確實有幾分真心。
阮秀芝站起來,揮起手掌。
楚清玟的底氣是什麼?陸璟說過,遇事不可怕事,這就是她的底氣。
她抓住阮秀芝的手,一把揮開。當日她敬她,就是連她身邊的一個丫鬟都能扇她一巴掌,可如今,再不是這樣了。
“造反了!你造反了!”阮秀芝氣得額頭直跳,這事怎的變成這樣?這個女人原來如此囂張,那她前面為什麼要裝出一副任人欺負的樣子?
突然,阮秀芝想明白了。
“你在利用我,向璟兒顯示柔弱可憐!”阮秀芝怒目而視,“沒錯了,先前再怎麼樣,璟兒從沒這麼待我,這都是因為娶了你!”
楚清玟覺得她說的在理,所以點點頭,說:“沒錯,我或許真是這麼心機深重之人。”
阮秀芝叫了人,非要給楚清玟教訓,一直等著的珊兒帶著幾個小廝闖進來,把楚清玟團團護著。
楚清玟好笑地看著阮秀芝,說:“你越是這樣,可不是越中我的下懷?”
她說完,阮秀芝才反應過來,她惡狠狠地瞪著她,說:“等璟兒回來,我必不會這麼放過你。”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說的麼?”楚清玟笑了笑,說。
“放肆!”阮秀芝真氣了。
楚清玟提著裙子,走出了主房,天已經進入秋末,越來越冷,只一陣風還颳起枝梢的殘葉,盤旋著掉落在地上,多走幾步,就聽不到後面的嘈雜了。
若她是個心機深重的人,陸璟回來時,她應該怎麼做呢?楚清玟心裡盤算著。
晚膳前,陸璟回來了,錦娘在門口候著她,她們到底也知道,月兒回來把訊息告訴了楚清玟,楚清玟倒不擔心,畢竟,惡人總是先告狀。
“我讓她搬出去住有錯嗎?”阮秀芝氣紅了眼眶,說,“你真該當場聽聽她對我說的什麼話,她就是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
楚清玟冷著臉說話的樣子,陸璟見得並不多,她總是帶著笑,清淺的,微微的,說話也緩緩的,慢條斯理的,從未見過氣極的樣子。
說實在的,他倒想見見。
阮秀芝見陸璟不為所動,還想繼續說,陸璟卻打斷了她的話:“我會讓何管家再置辦個宅子。”
“既然都是搬出去住,為什麼不去我已經辦好的宅子?”阮秀芝不滿道,“若是你辦的宅子,外人只會說你養了外室!”
“這話說得是。”陸璟點點頭,他不曾想過跑去別的宅子與楚清玟相見,她既然已經嫁入陸府,他怎麼可能再把她趕出去?
阮秀芝哼了聲,道:“你倒還在替陸府的名聲著想,可千萬莫再做出荒唐事了,這個女人,趁早休了才是!”
陸璟說:“就請老夫人去您自己辦好的宅子住吧。”
生恩大於一切。這是陸府的家訓。
以前他與陸定英最親,後來陸定英去世,他便是由下人拉扯大的。也是在他十幾歲時,阮秀芝便端起母親的樣子來教他,若發現教不了他,便滿口不孝子。
實則因著這條家訓,陸璟甚少忤逆她,倒讓她以為自己有此軍功在身,深得聖寵的兒子孝順,後半輩子再不用愁。
聽到陸璟這句話,她愣住了,難以置信地搖頭,道:“你竟然因為她……”
“母親。”陸璟叫道,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阮秀芝其餘的話都嚥了下去,她似乎忘了,陸璟不僅是他兒子,還是大梁最年輕的將軍,常在戰場走,就算穿襦袍,戴玉冠,俊逸非凡,只要他想,掩蓋不住的戾氣就能叫人恐懼。
陸璟踱步回了房內,本因阮秀芝而陰沉的心情,在推開門看到楚清玟後,突然就散了。
楚清玟用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