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去園子裡了,不如小少爺我們也去看看?”
偏生旭寶記性極好,莫婆子都忘了的事情,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昂著肉嘟嘟的小臉瞧著她,旭寶的聲音軟糯:“爹爹說過,內不欺己,外不欺人。”
這話一出,莫婆子就愣住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句話她聽不懂,還因為莫婆子有些沒想到,小少爺這麼大點兒居然能記下這種文縐縐的句子。
明明平時說話都模糊的。
旭寶則是用清亮的眼睛看著莫婆子道:“爹爹不讓旭寶騙人,你騙我,我要告訴爹爹。”
此話一出,莫婆子就立馬做回到了軟榻旁邊。
縱然孩子的話尋常人不當回事兒,但是莫婆子知道,自家二少爺是個對內溫柔對外冷淡的脾氣,只要是小少爺說的,不管真假他都會信。
若真的被二少爺厭棄了,只怕她在祁家的日子也到頭了。
不過莫婆子也記下以後最好不要看小少爺年紀小就糊弄,現下斟酌著回答:“其實,二少奶奶在生孩子。”
旭寶眨眨眼,突然笑起來:“生旭寶!”
莫婆子雖然不知道此話從何而來,可瞧著旭寶笑了,她就跟著點頭。
旭寶則是開心的重新跑回到了窗邊,順著剛剛自己戳出來的窟窿往外看,瞧上去格外興奮。
不過因為隔得遠,旭寶並不能聽到那邊的動靜。
而在外間屋坐著的柳氏在聽到裡面或輕或重的呼喊聲時,有些坐不住,站起身來抓著劉婆子的手問到:“不是剛才就去讓人找二郎了嗎,人呢?“
劉婆子忙道:“夫人別急,這次二少奶奶發動的略急了些,而且也比上次準備的時候短,從剛才到現在不過半個時辰。二少爺還在城裡呢,怕是回不來這麼快,夫人先坐坐,等等就是了。”
柳氏剛坐下,又聽到了葉嬌的聲音,哪裡還坐得住?趕忙捏著佛珠,也顧不上唸經,只念叨著讓嬌娘平安。
而祁昀這會兒並不知道家裡的事情,他剛走出州府衙門,坐上馬車後就聽鐵子道:“二少爺,現在就回嗎?”
祁昀問了問:“什麼時辰了?”
“未時一刻。”
在心裡算了算時間,祁昀道:“先去書院裡拜訪一下西席先生,然後去接三郎回去。”
祁二郎覺得,左右西席自己是定然要請的,請之前也要親眼看看才好,與其等下一次再來折騰一趟,倒不如現在一次把事情做完,總好過以後還要冒著錯過嬌娘生產的風險往這裡趕。
好在書院距離府衙不算遠,沒多久就到了。
被鄭氏介紹而來的西席姓馮,是個秀才,頗有才名只是仕途不順,考到秀才之後就沒能再進一步了。
好在馮先生心寬,看得很開,家境也算殷實,考不上就不考了,找了個書院教書育人倒也算是個營生。
祁昀找到他的時候,馮秀才正在教孩子們念《千字文》,祁昀站在門外聽了一陣,只覺得這馮秀才語言幽默風趣,又是個愛說愛笑的,言語之間帶出了些豁達,就衝這個祁昀就在心裡點頭。
畢竟他並不是想要找個人回去把自家兒子直接教成狀元,而是要先給旭寶啟蒙。
換言之,知識是其次的,怎麼學會為人處事才重要。
這位馮秀才脾氣好,也耐心,想來是個好相處的,自家旭寶跟著他總歸是能學到些什麼才對。
心裡看好,等見了面時言談間祁昀也帶出了十二分的尊敬。
馮秀才家境好,自然不會只為了那幾兩銀錢應承,好在祁昀對他尊重,而且祁昀說旭寶是個過目不忘的,讓馮秀才十分好奇,於是他便應承了下來。
兩人也沒有簽下什麼文書,只是口頭約定了每隔五天會有人來接他去祁家呆上半日教導旭寶,又商量好的報酬,事情就定了下來。
了了一樁事情後,祁昀便催著鐵子趕緊去接上祁明,理由十分充分:“三郎一個人呆在城裡數月,我還沒見到他,想來這會兒剛剛考完最是緊張的時候,早些去安撫他一下也好。”
鐵子自然不會耽誤祁昀的一番兄弟友愛,立刻爬上馬車,抖了一下韁繩,馬車緩緩前行。
而在去的路上,祁昀瞧見一家賣糕點的店鋪裡有著濃郁香氣,他便叫停了馬車,對著鐵子道:“去買些回來。”自家嬌娘在家裡等了這麼久,總不能讓她白等,買些點心也是好的。
鐵子不由地問道:“二少爺,剛不還說怕三少爺等急了嗎?”
祁昀澤事平靜的看著他:“什麼是都不如嬌娘重要,他等等又怎麼了?”
鐵子:二少爺說的好有道理。
而等他們帶著五包剛出爐的點心駕車過去時,正好看到門分左右學子們魚貫而出。
他們的時間趕的不錯,正正好的看到他們考完出門。
不過因著掐著點兒來的,祁家的馬車被擋在了人群最外圍。
能把人供到來考鄉試的人家,縱然是有那些窮苦出身,但更多的還是家境殷實的。
縱然不能說個個都是富戶,但是驢車起碼是僱得起的。
祁家的馬車高大,車輿也大,被前面林林總總的驢車牛車擋著,根本擠不進去,鐵子哪怕是站在車上都看不到前面的人。
祁昀便推開了車輿的門,扶著鐵子的手下車,淡淡道:“走,我們去前面等。”
“是。”
祁昀回頭叮囑了車伕一句:“車上的糕點一定要看好,把門關上,莫要讓點心冷了。”
鐵子一邊聽一邊眉毛微跳,實在是不知道是心疼車伕還是心疼三少爺。
而如今的祁昀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一文不名的祁家病秧子,而是響噹噹的“小財神”。
這個名頭是宋管事起的,不過剛起的時候沒人當回事兒,可現在,瞧著悄然遍佈的祁家鋪子,沒人會再反駁宋管事的話。
認識祁昀的人不少,他一路走過,兩邊的問候聲就一路跟隨。
哪怕是那些原本並不知道祁昀什麼模樣的人,聽說這就是祁家二少,也要踮踮腳努力往前看,準備瞧瞧這位小財神的模樣。
等主僕二人擠到了最前排時,祁昀依然一臉的風淡雲輕,並不覺得被人關注有什麼不自在的,顯然經過了之前二十多年的病痛折磨,也習慣了被人當鬼看待的日子,如今的祁二少已經百鍊成鋼,把沉穩給刻到了骨子裡。
鐵子卻有些臉紅,可他沒說話,只是在心裡暗暗羨慕自家少爺,想著他以後一定要多多學學才好,不能給二少爺丟人。
就在這時,鐵子看到了走出大門的祁明。
到了鄉試這一關,考試的人差距就很大了。
有頭髮花白的垂垂老者,還有神色稚嫩的青澀孩童,但更多的還是留了鬍鬚長了皺紋的男人。
祁明和他們比起來就顯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