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走兩步,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陸為真就發覺了她的存在。
只是頭一轉,她立馬就暴露了。兩人的視線撞上,鄭楚心一縮,大腦幾乎是空白,慌亂之下,她隨口扯了句待會再過來。
要是剛才直接跟他說下次再過來,現在就不用這麼麻煩。
鄭楚腳步猶豫,在想自己先回去比較好,還是直接找陸為真好。
她跟在狗的後面,撥出一口氣,讓心情平靜下來。鄭楚好歹是鄭家的人,縱然有幾分小女孩的羞澀,但也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
這狗出現的時間巧,鄭楚剛才雖然頭腦不清,但也看見它是被鎖著的。或許是陸為真已經辦好事,所以才讓它來找她。
她嘆口氣,既然都已經過來,不如干脆直接問清楚。
前面這排密竹連在一起,在這肥沃的山腳下,綠葉青青。繞過之後再往前走,就是陸為真的家。
陸為真雙手交叉,冷臉靠在院牆上。狗活潑地竄過籬笆門,跑到他旁邊,明亮的圓眼裡似乎有完成任務的驕傲,它使勁搖晃尾巴。
他卻不為之動,風吹動竹葉,冷淡的雙眸看著鄭楚。
院子裡有淡淡的涼意,旁邊的菜地種著青菜,儘管都活著,但有些亂糟糟,泥土上面似乎還有狗爪印。
鄭楚看陸為真這樣,心底微怵。他好像不喜歡別人打擾,自己連個招呼都沒打,來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他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雙手背在身後,停下腳步,微風吹動裙襬,姣好的面容上有些猶豫遲疑,似乎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鄭楚站在籬笆外,斟詞酌句說:“陸大哥,你上次寫的東西我不太明白,鄉里有野狼,找到了,但你說‘不可能’,那是什麼意思?”
陸為真面色淡漠,沒有說話——他一個啞巴,也說不出什麼話,可他能寫一手好字。
太陽慢慢藏了起來,天上浮著幾片潔白的雲,一碧如洗。
她頓了頓,先和他聊了幾句。
“陸大哥知道鄉里面的事嗎?應該不知道吧,前天有人傳那隻狼是你放進鄉里,還有人說是你讓狗咬的,我學生今天早上剛回學校,我問了幾句,跟你沒關係,就幫你和別人解釋了幾句。老富叔在醫院身上是流了不少血,不過沒出大事,命救回來了。”
她微頓,又說:“我開始以為你的意思是鄉里人不可能相信我,讓我別白費心思跟他們說,但後來想想,發現不太對,沒必要。”
陸為真沒必要寫一句多餘的話提醒她,他那種情況誰都知道。就算陸為真是想救鄉里人,和他見過面的老校長也明顯比她信譽度要高一些。
鄭楚歉意說:“很抱歉過來打擾你,這是最後一次。”
這幾天各種謠言在四處傳,有人說這隻狼是陸為真弄進村子裡的,也有人說陸為真找到死狼,丟進村子,然後讓狗光明正大咬人。
鄭楚不太相信,覺得陸為真不是這種人,他身邊的黑色大狗溫馴活潑,不太像會去咬人。
今天早上李思家裡人回來,說了李老富的病情。李老富已經清醒,雖然說話得不利索,但也讓人瞭解了大致情況。
他那天半夜外出有事,走在漆黑的路上,只是坐下來捶捶背的功夫,突然就受到攻擊,毫無準備。
幸好他平時身子骨硬朗,一把年紀下田種地也不在話下,硬撐著流血的傷口,在那東西口下掙扎段時間,最後跌跌撞撞跑回鄉里。
他能跑出狼口並不奇怪,畢竟那隻老得不能再老,還在山上餓了好幾天,身上根本沒什麼力量。雖說咬傷了人,卻連追捕的力氣都沒有。
李老富沒看見陸為真,在醫院聽到看他的人提起陸為真時,還一臉茫然問跟他有什麼關係。
鄉里的主任和支書沒其他人那麼迷信,一回來就闢謠,讓人別多亂說。
但底下議論的人還是不少,完全沒有因為以前胡亂的猜測而愧疚。陸為真從小被說到大,他習慣了,大家也同樣不覺奇怪。
主任就是一個和稀泥的,不想添麻煩,強調了幾句就沒再多說。
鄭楚沒和別人說是怎麼發現村子裡有狼,誰都不知道是陸為真傳的訊息。就算有人知道了,也只會猜陸為真假意惺惺,指不定還會有人來問她,陸為真為什麼會找她。
鄭楚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對陸為真感到歉意,但她還沒那麼多閒心管這種事。
陸為真沒有動靜,他眸色淡淡,上下望了鄭楚幾眼,似乎把她的心思看了個遍。
她好像有些緊張,眉下意識皺著,唇微微抿起。
狗在陸為真旁邊趴下,咬著他的褲腳。
陸為真沒當回事。
他在心底嗤笑一聲,鄭老師長得漂漂亮亮,人不笨,誰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乾淨和煦的微風拂過,鄭楚躲過陸為真的視線,心裡再次浮現出一絲奇怪。
不是錯覺,陸為真看她的眼神不對勁,難道是介意她剛才看了他全身?
他久久未開口,鄭楚疑惑抬眸,問道:“陸大哥?”
陸為真心裡對她有偏見,但不得不承認她的雙眸很好看,尤其是望向他的時候,總有一種溫柔的情意——即使她有些拘謹。
鄭楚不知道陸為真腦子在想什麼,見他好像在發呆,她遲疑會兒,微微看了一眼他。
她小聲開口:“不能…說嗎?”
有些軟。
陸為真心漏跳了一下。
他這人不會說話,腦補能力卻是特級,隨便都能拿高分那種。明明鄭楚只是隨口一問,他硬生生聽出了委屈的意味。
陸為真哼了聲,忽略掉瞬間產生的悸動,直起健壯的身體,裝模作樣從褲子口袋裡拿出張白紙,又拿出只筆。
他想鄭楚大概是知道他發現了什麼,所以打算採取懷柔政策。陸為真有些大男子主義,雖然看不起鄭楚的行為,但他很吃她的“妥協”。
陸為真情況比較特殊,沒女人緣很正常。但以他那張俊俏的臉,沒一個女孩纏著,只有幾個喪夫寡婦上前,還不敢多接近,那就有點奇怪了。
歸根結底還是他的性格,青春少艾的小姑娘,都不太可能喜歡暴躁陰冷的啞巴。
陸為真開啟筆蓋,喉嚨有些口乾,覺得自己有點怪。
雖然鄭楚裝委屈的模樣……很不錯,但她這是自找羞辱,他已經給過她面子。
陸為真現在心跳有點快,他覺得自己的發燒有點嚴重,該找藥吃,沒閒功夫陪她玩。
他的筆頓了頓,心裡在組織語言。狗咬著他的褲子,抬頭看見頭頂上有東西,猛地從地上跳起來,一口咬住這張紙,陸為真下意識回抓。
刺啦一聲——那張紙是陸為真剛回家撕下來的,本來就不怎麼大,剎那間被咬掉了一大角。
陸為真:“……”
他看了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