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赫然是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江禮。
他伸出一隻手,在桌子上輕輕點了點:“這位姓關的學生說得不錯,她沒有動機偷別人的稿子。”
見有陌生人為自己作證,尤其身份地位還是這麼高的人,關靜怡的臉上不禁覺得有光。
站在舞臺下面的導員也忙附和:“是是,江總說得是。”
林朵看著江禮,不懂他此言何意。
江禮繼續說:“那麼同樣的,我想臺上這位同學,也不會憑空汙衊人。”
關靜怡突然發覺自己笑不出來了,林朵這時也懂得了江禮的用意。
江禮說:“這位同學說不會佔用太多時間,不如就看看,她有沒有冤枉別人,也好證明我們的比賽是完全公平、公正、公開。”
言畢,他環視一圈,詢問眾人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他在商業場上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公司開會從來都只有他說,別人服從的份兒,平日發號施令慣了,說是徵求別人的意見,其實就與下命令無異。
即使有些人對他不熟,也情不自禁會聽從他的意見。
尤其,他還是對學校合作最深的企業家,學校也不會惹他。
有江禮發話,先前出來阻止的導員無話可說,只得退回位置上,乾瞪眼。
其他人校內領導更是沒話說,而一心想看熱鬧的同學們也不會阻止。
於是禮堂內所有人,都在期待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該如何收場。
是的,其實世上大部分人並不在意事情具體如何,只是想看熱鬧而已。
林朵暗暗看了江禮一眼,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竊笑。
恐怕在這間禮堂裡,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看到他為自己撐腰的樣子,就覺得心裡熱熱的,好像還……有些甜蜜?
事已至此,關靜怡也決定單刀直入:“學妹,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
林朵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關靜怡在內心鬆了口氣,眼睛卻一下子蒙上一層水霧:“那也就是說,學妹只是憑自己的猜測認為是我,所以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冤枉我麼?學妹,我應該沒有招惹過你吧?”
既然林朵沒有證據,那她就不怕了。
關靜怡頓了頓,微微低下頭,雙手無措地絞在一起,聲音也小了幾分:“還是說,你是因為論壇裡那些帖子,總有人誇我,你因此看我不順?”
她的眉毛哀傷地扭到一處,眼裡盛著淚,偏偏沒有落下來,恐怕任何人看了她這副樣子都會心疼。
就連校長也說:“同學,你沒有證據,怎麼能指認別人呢?”
林朵不急不躁,只問:“關學姐,你確認這個演講稿都是你親手所寫,沒有抄襲、偷竊過任何人?”
關靜怡猜不到她為何這樣問,內心隱隱覺得不對,但她不相信,她林朵還能翻出花來。
於是她說:“當然是我親手寫的。”
林朵看了旁邊年近古稀的校長,說:“您都聽見了。”轉頭,面相禮堂的所有同學:“也請各位同學為我做個見證。”
下面同學挺直身子,期待林朵接下來的內容。
就連江禮也一樣,他雙手交叉搭在桌子上,興趣滿滿地看著林朵。
林朵握著手中話筒,這個無線話筒的收音很好,讓林朵的聲音清晰地傳遍禮堂的每個角落。
“那好,既然是關學姐親手所寫,那一定查閱了不少的資料。我想問問,學姐在寫的時候,都看過什麼資料書?這篇演講稿,分別參考了哪些書籍呢?”
關靜怡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她面色一白,眼神頓時變得慌張了起來。
但她並未就此服輸:“都是一些英文原版書籍,我一心查資料,你現在又這麼逼問我,我有些不記得名字了……”
林朵道:“好,那你都是在圖書館的幾樓借閱的這些書籍呢?”
關靜怡已經有些僵硬了:“我,我不是在C大圖書館借的。”
林朵不疾不徐,就像聊天一樣:“那是在哪個圖書館,市圖書館嗎?”
關靜怡只得轉移話題:“學妹,你已經拿了第一,為什麼還要咄咄逼人?你仔細想想,偷你的稿子對我有什麼好處嗎?我都不認得你舍友……”
林朵不再看她,而是轉身,面向校長,說:“抱歉校長,耽誤您這麼長的時間,為這樣小的一件事情,感謝您的寬容和信任。”
她直起身,面對同學:“為了寫那篇演講稿,我分別查閱了黑格爾的《美學》,朱光潛的《談美書簡》,還有……”
她一連串說了好多本書,都是中外名家大作,並分別指出演講稿的哪一段出自哪裡。
每說一本書,落在關靜怡身上的視線就多一分。對她來說,每一道眼神都如同有形,像釘子一樣紮在她身上。
一心虛,一自信,孰真孰假,眾人心中早有了自己的評判。
最後,林朵問:“關學姐,你知道這篇演講稿的標題為什麼是《The meaning of art》嗎?”
在林朵一本一本報出書名的時候,她的臉色就已經徹底繃不住了。
只是自尊心使她還撐在這裡,強迫自己不要離開,保留最後那一點可笑的體面。
她揚起下巴,看向林朵:“怎麼?”
林朵徐徐道:“這不是隨便取的標題,是英國作家赫伯特·裡德的作品,《藝術的真諦》原名。”
關靜怡的身子輕輕搖晃。
在這間禮堂中,她所有的驕傲,尊嚴,一切所維護的,在乎的東西,全部坍塌破碎。
她想奪走林朵身上的榮譽,她的誇讚和鮮花,想讓看她身敗名裂。
卻不想報應反噬,一切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餘光看到觀眾席面上竊竊討論的身影,他們一邊說一邊偷瞄自己。
不是沒收到過這麼多注視的目光,只是從未接受過這樣多的道德審視。
林朵見她不語,輕描淡寫發來最後一記重擊:“還有,我只提了幫你偷稿的同學名字,可沒有說她是我舍友,學姐說你不認識她,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關靜怡只顧駁倒林朵,並沒有注意到一時口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