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長抬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她坐下:“阿朵啊,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情況下,企業的老闆,更傾向投資科研專案,你經營的只是桌遊室,這種小專案,不會有人願意出資的。繼續下去,也是費力不討好,還是把社團解散了吧。”
下課鈴很快響起。
一節大課過去,階梯教室的學生依依不捨地離開,到最後,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學生在收拾書本。
江禮站在講臺前,慢條斯理收整書本,正準備離開。
金融二班的班長走過來,將花名冊遞到江禮面前,說:“教授,只有一人缺席。”
江禮站得高,班長不敢直視,只敢偷瞧一眼他光潔的下巴,性感的喉結,以及下面恰到好處的紅色領帶。
江禮步伐一頓。
缺席?
高階衣料摩擦聲輕響,他伸手接過,金絲邊眼鏡後面,深邃眼眸漫不經心在名冊上一掃,一豎排的名字,只有一人後面畫了五個對勾。
林朵√√√√√
缺席五次。
大課是這學期有的,一學期八節課,每兩週一節課。
現在是五月,第五次課。
也就是說,他的課,這個叫林朵的學生一次沒來上過。
班長在校內論壇上看到過,有人發帖說,江教授這張臉,就像最有靈氣的工匠,親手雕刻出來的藝術品。
而此刻,那如藝術品般的冷俊面容,半天沒有表情。
班長心驚膽顫,就在他以為江教授生氣的時候,只見薄削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把花名冊扔到班長懷裡,後者連忙接住。
江禮伸出手指,在這個名字上輕輕點了點,說:“下次上課,讓她留下來見我。”
第2章 第2次貼近
從教學樓離開,直奔停車場,一路上,不少學生偷瞄江禮的身影,議論聲不絕。他氣質內斂,周身好像有一層天然屏障,自動將這些聲音隔開。
他目不斜視走到車旁,帶著翅膀的鑰匙解開車鎖,前端賓利的標誌性logo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芒,他坐進車內,咔一聲繫好安全帶。
放在副駕上的手機響起,修長手指戴上藍芽耳機,江禮偏頭倒車,手握方向盤,瘦而有力的腕上,露出一塊江詩丹頓Chronomètre Royal 1907手錶。
好看的下頜線緊繃,黑眸沉沉盯著後視鏡,他接聽電話,嗓音放低:“什麼事?”
“大少爺,老爺他中午又沒吃東西,餵了兩勺粥,咽都咽不下,您要不要回來看看?”陳嫂的聲音裡,小心而焦急。
江禮眉頭一蹙,瞥了眼時間,說:“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電話那邊又念:“大少爺,老爺一直吃不下去飯,總等著您回來照看,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還是送到國外……”
江禮打斷:“不用,我相信Dr John。”
恰好手機進來另一通電話,江禮結束通話後切換過去,還未開口,那邊阿銳聒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的大少爺,阿澤的酒吧都開半個月了,您老什麼時候有空,賞臉坐坐唄!”
他,阿銳,邊澤,幾人是十餘年的老朋友,一塊兒長起來的,感情極其深厚。
除了他們倆,也沒人敢用這種語氣跟江禮說話。
江禮思考了一下近日行程,給出答覆:“明晚剛好有時間。”
阿銳在電話那頭好一陣呼天搶地,半晌才說:“跟您老見一面,可比見美國總統還難。就這麼定了,不許放鴿子啊!”
江禮沒答,將電話結束通話。
車行駛,離開校園。
“林朵,怎麼樣,院長怎麼說?”
唐因回到宿舍,把書放回櫃子裡,她抬起一條腿,去解高跟鞋。黑色秀髮像瀑布,隨著動作自然垂下。
林朵平躺在床上,耳朵塞著耳機,裡面放的是一首俄語歌。
唐因以為她在睡覺,連忙噤聲,輕輕換下拖鞋,小心翼翼爬上床,坐下一看,才發現林朵睜著眼睛。
“你沒睡啊!那怎麼不說話?”唐因抱住床上一米長的鹹魚抱枕,“該不會要處分你吧?靠,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那個張院長不是對你挺好嗎?關鍵時刻這麼絕?”
她跟張院長的關係,林朵沒對任何人說過。
知道唐因是關心自己,而不是虛情假意,她大概把院長的意思複述了一遍。
得知這一切的唐因氣得捶了鹹魚好幾下:“不會吧,那你同意了?”
“當然沒有。”林朵坐起身,摘下一隻耳機,潔白的膚色,像要與牆融為一體。
她與唐因對視,把後續說給她聽——
午後的辦公室裡,暖黃色的陽光照進來,為站在辦公桌前的少女鍍上一層金邊。
“抱歉,張叔叔,我沒辦法放棄。”
林朵向院長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她的眼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也可能沒變。
“社團不是我一人的名譽,而是大家的心血。社團有很多同學,為了讀書,家裡揹著貸款,父母沒有能力償還,讀書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如果社團解散,他們念不起書,對任何人都沒有影響,我知道。
“但是他們的一生會因此改變,他們從鄉下出來,是為了學業有成,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重新回到鄉間,繼續種田。”
張院長再一次嘆氣:“阿朵啊,不是沒有你,他們就唸不起書,你沒有必要對別人的人生負責的。”
“我知道。”
她又一次說了知道。
“但是他們是我的社員,他們願意相信我,與我一起從零起步,從無到有。那既然面前有一個能改善他們生活的機會,能夠讓他們快點還清貸款,我怎麼能因為學校的一句話而解散,因為遇到挫折而退縮,因為希望微小而就此放棄,隨隨便便把他們交付給我的信任當兒戲辜負?”
她就站在那裡,單薄的肩,纖瘦的身材,柔軟的頭髮。
臉上是溫暖的顏色,是柔和的光芒。
她聲音軟糯,可每一個字都有力量。烏黑水潤的眼眸,迎著蜜色的光,像微弱的星火閃爍,在無形中被點燃。
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握起了拳頭。
“張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