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詢淺淺看了他一眼,轉身將梁萌萌塞入計程車後座。
就是這一眼,隔開了過去與未來的交接,將覃土豆阻擋在故事的前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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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那年,覃土豆將肖詢喊到三里屯喝酒。
二人很快乾掉一紮啤酒。
覃土豆往後靠住椅背,深深撥出一口滿是酒味的氣,問道:“萌萌最近還好嗎?”
肖詢:“在籌備畫展。”
又上了一紮啤酒。
覃土豆仰頭灌下一瓶啤酒,麥黃色的液體順著脖頸流淌下來。
肖詢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說起往事:“其實小時候我特別嫉妒你,萌萌和你親近。我記得有一回,梁叔出差帶回來一盒比利時巧克力,她嘗都不肯給我嘗,說要留給你。”
覃土豆擱下酒瓶,用手肘一抹嘴巴,嗓音嘶啞:“肖詢,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萌萌的?”
肖詢回憶了一會兒,道:“五六歲吧,那時候萌萌還是小小的一團,窩在我的懷裡。”
覃土豆的唇邊勾起自嘲的笑,“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喜歡她了。”
肖詢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往前看吧,我替萌萌感謝你十幾年來的照顧。”
覃土豆驟然按住他的胳膊,咬牙道:“我特麼真想……”
“不,你不想。”
肖詢輕而易舉地反按住他的手,笑道:“覃衍,萌萌是我的,你不準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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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萌萌的婚禮選在鶯飛草長的四月初,彼時肖詢已經搬入近郊的別墅區,婚禮在別墅區的公共草坪上舉行。
早上七點半,梁萌萌在家中化妝。
覃土豆來了。
梁萌萌的閨蜜特意將包括化妝師、造型師在內的一干人等支出去,留了單獨空間給他二人說說話。
鏡中的女孩明眸皓齒,皎如月色。
覃土豆輕輕笑道:“我的新娘,以後就是別人的新娘了。”
梁萌萌移開目光,不動聲色地揭過他語氣中的憂傷,淺笑開口:“你快別開玩笑,又不是不知道,肖詢愛吃醋。”
覃土豆又看了一會兒,倏然道:“萌萌,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梁萌萌搖搖頭,笑道:“不行,我今天穿了婚紗,只有我的家人可以抱我。”
她拒絕得毫不留情。
他動了動喉結,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
覃土豆出來時遇到姜嶼與林瀟辰。
林瀟辰嘆了一口氣,言語間略帶責備:“你怎麼還是來了?”
“過來隨便看看。”覃土豆轉過目光,看著姜嶼,唇邊浮起笑,“阿姨,很抱歉,沒有機會成為您的女婿。”
姜嶼彎唇道:“土豆,感謝你來送萌萌出嫁。”她的神色、語氣都十分真誠,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彷彿也不怕他會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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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紅玫瑰鋪陳長長的紅毯,梁萌萌挽著梁巖的手臂自紅毯的起點出發,巧笑嫣然。覃土豆坐在遠離人群的角落,遙遙目送她走向她的新郎。
流程一個一個走下去。
她站在臺上,燈光與目光聚焦,一襲華美的白紗,動人得如同驟雨初歇後的蔚藍天空。
梁巖來到他身側落座,淡淡一笑:“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會是這輩子牽萌萌手的那個人。”
覃土豆開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他勾唇道:“誰知道呢,只要我等著,或許……我就還有機會不是嗎?”
梁巖低笑,篤定道:“土豆,無論你說的是哪一種機會,萌萌都不會選擇你。”
臺上,肖詢親吻他美麗的新娘,漫天飛舞的花瓣飄灑在他們周圍。
覃土豆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垂下晦暗不明的眼眸。
如果不會長大就好了,他會揹著書包去找肖詢決戰,萌萌會因為肖詢揍了他而不搭理肖詢。
終究都長大了。
從今往後,萌萌的故事裡,再也不會有他。
覃土豆問梁巖:“梁巖,在分開的那些年裡,你有想象過姜嶼為別人披上婚紗的場景嗎?”
梁巖笑了,回道:“怎麼會沒有。”
覃土豆繼續問:“也會像我這般難過嗎?”
梁巖沒有答覆,目光繾綣地望向臺邊那個笑容明媚燦爛的姑娘,那個只屬於他的姑娘。
那曾是他的執迷不悟與痴心妄想。
似乎感知到他的目光似的,姜嶼轉過頭來,在人群中尋覓了一會兒,視線最終落向他所在的角落。
目光交匯,令人怦然心動的溫柔與專注。
行人莫問當年事,君心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