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鶴軒那天才發現自己老子真他媽帥,現在真是落敗了,開破計程車的,險些認不出來。
那時候他特別納悶兒,開出租不應該挺賺錢嗎?怎麼自己老子就這麼沒用?倒班兒時候喝醉了,還打兒子出氣。
輟學去廣州的由頭,也因為卞鶴軒和自己老子不對付。15歲的半大小子,血氣方剛,老子已經打不動了,還手快又狠。那天卞鶴軒和他老子在家吵,悶雷在頭頂上響,好像也給他鼓勁兒呢,一個沒忍住,卞鶴軒就把心裡憋久的話喊出了聲。
“你他媽沒本事,叫我媽跟著受罪,算個屁爺們兒!等我賺了錢,好吃好喝供著她,我餓死你!”
卞鶴軒的老子砸了個酒瓶子過來,也不客氣:“牛逼你現在就滾出去賺錢,沒錢敢回來我揍不死你!”
好像就是從那天起,卞鶴軒睡覺就特別輕,一閉眼就能聽見自己老子罵人呢,罵他睡什麼睡,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他討厭自己老子,因為他覺得自己老子特別傻,別人做生意都能賺錢,他爸除了開個破車什麼都不會。卞鶴軒從小就討厭腦子不夠用的人,就和討厭他老子似的。
夜裡醒了,不是腿疼,僅僅是外頭起風了。北方冬天的風很邪性,呼啦一瞬平地而起,萬棟高樓都攔不住。特別是現在窗外的這種高樓風,像吹軍哨,逼人起床。
腿不疼,胃疼,晚飯吃太快了。看一眼手機,還不到凌晨2點,他又習慣性扭身看了一眼傻子,睡得跟小祖宗似的。
翻身,挪腿,下床,拄拐。等卞鶴軒回神,自己已經坐沙發上了。
有病吧,大夜裡不好好休息,看一個傻子睡覺。
劉香睡覺很沉,打著清淺的小呼嚕。正因為他沒有煩心事,每天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睡覺折騰著呢,踢被子,卞鶴軒被他翻身的動靜吵醒過很多次,經常想罵人。
神經衰弱,最受不了旁邊有人,他和劉湘的那張大床能睡3個並排的成年人,還特別訂製了無干擾智慧床墊。但凡劉香智力正常,他早把人轟去玄關睡了。
其實睡衣穿上挺合適的,顏色顯乾淨。行吧,行吧,好看,誇你。
卞鶴軒往前湊了湊,給劉香撿了一把被子。劉香的臉,最適合睡覺了,睡著了根本不像個傻子,眼皮底下眼球還在動,估計做著沒心沒肺的夢。
就是這睡衣的扣子,系串了行。
給一個睡夢中的人係扣子,這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可卞鶴軒會幹嗎?當然了,他有病。他受不了無序排列,不看還好,看一眼心裡難受得不行,八爪魚根本沒法不管。掀了傻子的小被子,卞鶴軒絲毫不怕把人吵醒了,從最底下開始,一顆一顆解開,像拆包裝盒似的,把傻子的睡衣給拆了。
拆完了,卞鶴軒舌尖一熱,也學著傻子開始舔牙。眼睛不知道先看哪兒,覺得哪兒都挺好看的。
一個釦眼一個釦眼,從胸口到肚臍,卞鶴軒一邊舔牙解饞,一邊給傻子打包,又全繫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下手。說不想,是裝孫子呢,他都快膨脹了。但反正就是下不去手,反正就是不想這時候。
而且,傻子媽要是在天有靈,來一個天降正義,自己不就歇菜了。
但多看兩眼手,沒問題吧?看手不算趁人之危吧?
“大哥……你,幹嘛呢?”劉香突然醒了,醒了就看大哥坐在面前發呆,還不停抖腿。
犯煙癮呢。
“我艹,你醒了也沒聲兒啊!”卞鶴軒根本沒有心虛理虧一說,正人君子極了。可不是嘛,他真就是多看了兩眼小肚皮小胸脯什麼的,連皮都沒碰,簡直可歌可泣。從前卞總停手的原因可只有一個,太累了,沒膨脹起來。
劉香自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解開小繩子,剛睡醒的嗓子有點啞,開口有大白兔糖的味道。
“你睡覺前吃糖,不怕牙疼啊?”卞鶴軒的腿又震動模式了。
劉香想了一下,慢慢把睡前的事兒回憶起來:“不經常吃,偶爾才吃。吃大白兔可以止疼,本來想給大哥的,怕大哥夜裡腿疼,又不要。”
卞鶴軒抖著腿問:“哪兒疼?不舒服明天給你掛號去。”
“我這兒疼來著。”劉香還躺著呢,指了指胸口,卞鶴軒剛才偷看過的地方,“睡覺前這兒難受,才吃大白兔。”
卞鶴軒突然不想聽他往下說了,因為他已經猜出了大概。
可劉香傻,沒看懂大哥的眼色,把心裡那點事兒全倒出來,就不給自己留退路:“大哥給我衣服穿,穿上了,又不看,還把我晾一邊,我心裡很難受。”
“心裡難受就吃大白兔啊?剛補好的牙,還想疼一次是不是?”卞鶴軒覺得自己特別不講理,窮兇極惡的歹徒都沒他混蛋。他給劉香拿睡衣單純是自己看不慣,才不想玩什麼你難受我也難受的回合制遊戲。
劉香躺著沒吭聲,就是腿突然縮了一下。卞鶴軒從來沒在意過這個問題,現在一看,是護工床短了些,傻子伸不直腿。
護工床都是一個規格,劉香這樣的身高,恐怕從來沒伸直腿睡過覺。
“你趕緊睡,別瞎琢磨事兒了。”卞鶴軒直著腿起來,兩步跨到病床邊,他才不心疼傻子,王八蛋才心疼傻子呢。剛翻身上床,就看劉香起來了。
“你起來幹嘛?”卞鶴軒怕他還繼續嘮叨心裡難受什麼的,用比較兇的口吻說:“躺下睡了!”
劉香把窗簾拉開,拿手試了試玻璃縫,果然有風。“大哥,明天我去買密封條吧,這玻璃透風,吹出哨響了。我明天給封上。”
於是卞鶴軒的聲音又低了,反襯著風聲更大:“你……怕颳風啊?”
“嗯,一颳風,就覺得自己要被吹走了。我媽說,颳風不能往牆底下跑,牆都能吹倒了。”劉香把枕巾抵在窗臺上,再躺回去。卞鶴軒藉著窗外的路燈,勉勉強強打量了一次。
護工床相當簡易,左、中、右三處支撐點,摺疊的。床頭自帶一個海綿小枕頭,像個PSP那麼大吧。182的男人躺上去,是委屈了。
“大哥,你說這風,能颳走人嗎?我媽說,牆都能倒了。”劉香往腕口栓繩子,瞧著窗簾上形單影隻的樹影。
“你先睡,要是把你颳走了,哥一胳膊把你撈回來。”卞鶴軒說,輕輕拽了拽鞋帶繩,傻子的手也跟著動,“連你那破床哥都能給拽過來,怕什麼。”
“大哥勁兒真大,那我就先睡了啊,有事,你叫我,我給你把尿。”劉香嘻嘻一笑,可有安全感了。他覺得大哥特別厲害,聲音也好聽,心裡一下子就不疼了,吃大白兔真有用。
沒3分鐘,劉香就睡著了,真是沒心沒肺,把撩人無數的卞總晾了個傻眼。
說睡就睡啊!能不能關心一下病患啊!職業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