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跪下。
劉香還沒有暈血症的概念,急得想叫醫生。大哥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腿疼了?
“大哥別怕!我叫醫生去!”
“沒事兒,你抱我,哥靠會兒,別動,靠會兒就好。”說得有氣無力,卞鶴軒扭了一下身子,和劉香面對面,突然就踏實了,把人抱得緊緊的,像折在劉香身上。
孩兒面,椰奶味的。真好聞,想吃。
劉香一聽,急了。他聽大哥說要抱一下,立即站得筆直,182的個頭像標杆似的,急得面頰通紅,前後左右地找起來。大哥在躲人呢,他感覺得出來。是誰嚇著大哥了?誰啊?自己能打跑他嗎?打得過嗎?他想不通就著急,恨自己不夠聰明,是真的恨。大哥到底要躲什麼啊?到底是什麼啊?
輕微智障的劉香理解不了暈血症,沒人和他講過這個病。在他的智力世界裡,他永遠找不到正從自己身後緩緩經過的血人。
卞鶴軒去看過精神心理科,醫生說暈血症大多與家庭或創傷經歷有關,或者是內在焦慮。暈過一陣兒就會心悸。他攬住劉香,慶幸傻子有個大高個兒,一邊等心跳緩慢下來,一邊把孩兒面當純氧吸。
“走吧。”歇不到十分鐘吧,卞鶴軒覺得腿又有力氣了。
劉香特別使勁兒地嗯了一下,架住他,走最後幾節臺階。可他這個嗯字,卞鶴軒聽著很有問題。
有鼻音啊。
果真,卞鶴軒扭臉一看,艹,傻子哭了,也不懂吸吸鼻涕,傻不拉幾的!這是叫他的暈血症給嚇哭了?不了吧,這他媽都能哭?
他是暈血症,又不是敗血症,哭了居然?
作者有話要說:
香香媽,隱藏式人物,貫穿全文。
第12章 紙裡包火
他是暈血症,又不是敗血症,哭了居然?
“喂,你能吸吸鼻涕嗎?”卞鶴軒受不了了。
劉香拿手背抹了一把,全蹭手上了。卞鶴軒骨折的左腿有了想踹人滾蛋的衝動。
“你哭什麼哭啊!”卞鶴軒變著法兒躲他,怕傻子把鼻涕蹭自己身上,“你多大了還哭!”
“我29了。”劉香又叫口水噎了一下,這回吸了一下鼻涕。
“別他媽哭了,再哭老子揍死你啊!”卞鶴軒閃了一拳嚇唬他,就好像剛才摟著人家吸孩兒面的人是隔壁老王。劉香很不禁嚇,不吭聲了,只偶爾吸一吸鼻涕,架著兇巴巴的大哥去排隊。
過了幾分鐘,卞鶴軒覺得自己話說重了。
“誒。”他的手在傻子肩上,晃了晃,“香香?”
“嗯,大哥你說。”劉香拿袖口擦擦眼淚,勉勉強強笑了一個。
“還哭啊?男人流血不流淚,別哭了啊。”卞鶴軒愁得額角疼。
劉香搖搖頭,還有鼻音:“我媽說,難受的時候,不要憋著,可以哭。”
不要憋著?卞鶴軒懂了,傻子媽沒教兒子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她怕兒子叫人欺負,不敢哭再憋壞了,乾脆告訴他不要憋著。
“好了好了,別哭了啊,哥給你擦把臉。”卞鶴軒拿手摸了下傻子的臉,佔便宜還差不多,語氣不算太溫柔,“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哭了?跟花貓兒似的。”
“我看大哥那樣,心裡難受,怕大哥死了。”哭得挺厲害,劉香眼睫毛都溼了。
“死了?老子好好的幹嘛就死了啊?”卞鶴軒的聲音又兇了。
“不想叫大哥死。”劉香眨著溼乎乎的睫毛,也不懂在醫院提這個字算觸黴頭,“大哥,你不會死了吧?”
一向只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卞總,哭笑不得:“不會,不會,哥不死。”
“那,大哥還用我抱嗎?”劉香安心了,可還記著卞鶴軒剛才要他抱著的事兒。
卞鶴軒看了一眼傻子滿是鼻涕眼淚的手背,煩得沒邊兒了。“抱吧,抱吧。”
煩死他了。
照完了片子,卞鶴軒喜憂參半。骨傷是在癒合中,可碎得像被人踩了一腳的薯片,再加上軟組織損傷,復健難度很大。
叫劉湘綠了,再瘸一條腿,真他媽挺棒棒的。
回來的一路,劉香覺出大哥不太高興了。“大哥,你餓不餓?我回去給你削蘋果啊。”
卞鶴軒沒有說話,連哼都沒哼。劉香想哄大哥,又無從下手,開動著他不太好使的腦筋,想想媽以前怎麼哄自己。
“大哥,我回去給你削蘋果,削兩個。”
拳頭叫卞鶴軒自己攥得生疼,心高氣傲,羈傲不遜,這些在一條瘸腿面前蕩然無存。他想象了一把自己一步一瘸的德性,像一條狗。
“大哥,我,我……”劉香看到卞鶴軒攥拳頭了,怕自己話多惹人煩,乾脆不往前推輪椅了,停在長廊當中。
“你說……”卞鶴軒像是剛從死灰裡扒拉出來,臉色難看,聲音乾澀,“你說,你這麼傻,活著有意思嗎?”
一句刺人的話,換自己一瞬間的好過。
劉香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正常人無法參透的生與死,一個輕微智障能想明白什麼?活著有意思嗎?劉香開始琢磨了,活著就是活著,有意思是什麼意思?剛才大哥不高興,他就覺得沒意思。
“大哥,我不懂。”他只懂怎麼幹護工,哪怕停一下,也知道把輪椅的剎車踩下來,免得輪椅打滑。
“我問你也是多餘。”卞鶴軒彈菸灰似的彈幾下石膏紗布,嘣嘣響了幾聲。
“大哥,活著,必須要有意思嗎?”劉香問。
劉香很少將聽不懂的話反過來問別人,聽不懂就聽不懂,笑著就過去了。他知道別人不一定願意解釋,解釋了也不一定能聽懂,但大哥剛才問的,他想搞明白。他猜大哥不高興就是因為這個事,大哥也有煩心事,只要這個問題想通了,大哥就好了。
卻不想,自己拋給卞鶴軒一個連哲學家都沒法解釋的論證難題。
“艹,你還他媽挺會問的。”卞鶴軒被逗笑了,傻子這不就是問他人生必須要有意義嗎?這他媽誰能解答?沒有意義的人生就不叫人生了嗎?可意義又是什麼?誰能規定意義呢?
挺牛逼啊,傻子都學會反問了!
“你這問題,我沒法答。”卞鶴軒實話實說,除了談生意和勾搭人的時候裝牛逼,其餘時候都很接地氣,“人活著是不是必須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人活著,必須得有錢。”
“嗯,這個我懂。”劉香點點頭,滿臉都寫著我同意。
“你媽教你的啊?”卞鶴軒問。
劉香笑著答:“嗯,我媽說,能攢錢的時候,攢起來,因為我將來變大了要用很多錢。”
“是變老了,誰他媽變大,你當你奧特曼啊!”卞鶴軒習慣性摸兜找煙,發現沒帶,“你那點兒工資,能攢多少?”
“都攢著呢,我有小本子。”劉香還在思考奧特曼是誰,大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