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英傑震驚地看向聲音來處。層層雨幕之後,“一哥”的身邊,夏六一緩緩顯露出身形,如狼般狠厲的目光穿破夜空,直刺入謝英傑的眼底!
夏六一一步一步走出護盾,他的手腕上扣著一副鐐銬。明明被銬住的是他,但那無形的大網卻鎖住了謝英傑的喉嚨,隨著夏六一的腳步而越勒越緊!
“你逃不了,掌櫃的!”夏六一喝道,“說出何初三的下落!還能從輕處置!”
謝英傑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呵呵地笑了起來,“從輕處置?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我以為我跟你這種又傻又賤的古惑仔一樣?我是警務副處長!!我要誰生就生,要誰死就死,逆我者昌,順我者亡,我無所不能!哈哈哈哈!!”
他癲狂地大笑著,突然面色一狠!“我絕對不會去坐牢!這個何初三對你這麼重要?讓你不惜自首也要幫我的傻兒子?幫他一起找他的陸光明?好啊!我就讓你們永遠見不到他們!”
他持槍的手突然抬了起來!卻並沒有揮向夏六一,而是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夏六一瞬間撲向了他!“砰——!”
槍響之後,跌在地上的夏六一睜開了眼睛:謝英傑躺在泥潭之中,黑色的血汙從他頭頂淌了下來,與雨水化在了一起!現實與幻境可怖地交織,夏六一心膽俱裂!他撲上去揪住謝英傑的衣領,淒厲地吼叫:“你不準死!!阿三在哪兒?!說啊!!阿三在哪兒?!”
謝英傑喉嚨中突然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夏六一一驚,發現那一槍被自己撞偏,只是擊傷了謝英傑的頭頂!他抓起那把槍抵住了謝英傑的喉嚨,咆哮道:“阿三在哪兒?!”
謝英傑在創傷的混沌中,根本無法回答他。夏六一槍口一移,擊中了謝英傑的一邊手臂!血肉剎那間爆了起來!謝英傑發出淒厲的慘叫!
“夏六一!住手!”“一哥”的警告聲從話筒裡傳來。紅點紛紛從謝英傑身上移動到了夏六一身上。
但夏六一置若罔聞,又將槍口對準了謝英傑另一隻手臂,聲嘶力竭地咆哮道:“阿三在哪兒?!!”
謝家華跌跌撞撞地從後面趕了過來,擋在了自己父親身前。夏六一用槍抵住謝家華的胸口,一雙眼睛赤紅帶血,他已經完全怒失了理智!謝家華“嗚嗚”地搖著頭,奮力頂開了嘴裡的布團,“你冷靜點!聽我說!他們在冷凍廠!在冷凍廠!”
“哪一間冷凍廠?!!”
“我知道!是三華冷凍廠!是他害死嘉奇的地方!他要讓他們倆經歷同樣的痛苦!”
夏六一扔開手槍快步而去!謝家華看了自己仍在呻吟的父親一眼,眼底露出無可救藥的悲意與恨意,他轉身追著夏六一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下)六一快樂
昏昏沉沉的何初三與陸光明被人從小黑屋裡拖了出來,一路拖拽在地上。與石塊摩擦的痛楚令他們倆清醒了過來。幾名殺手不顧他們的掙扎反抗,將他們推進了一間凍室之中,一聲重響之後,室門被從外反鎖。
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四面都是劇寒的空氣。陸光明扭動著身體蹭到了何初三身旁,晃了晃他。何初三發出虛弱的喘息,他失血過多,喉嚨也被燙傷,連吞嚥與呼吸都無比的痛苦。陸光明奮力在他身上蹭掉了自己嘴中的布團,又替他咬掉了他嘴上的布團。“阿三,醒醒!”
何初三的頭無力地靠在了他肩上,他又痛又冷,真的要撐不住了,神智漸漸從軀殼中脫離。陸光明忍痛曲起膝蓋,一點一點吃力地將被銬在身後的雙手從腳底繞了過來。雙手得以稍稍自由,他摸索著何初三冰冷的臉,輕輕地拍他,“醒醒!撐住!”
何初三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迷迷糊糊地在心裡想:我之前都繞不過來,明仔的腰真軟,原來跟六一哥一樣都是下面那個。
他因為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想法而笑了起來。虛弱的笑音令陸光明欣喜萬分,趕緊摸向他顫抖的眼睫,確認他還睜著眼睛。“你一定要撐住!家華哥會來救我們的,我留給他的證據足以讓廉署封鎖謝英傑的賬戶,那個撲街拿不到那些髒錢,逃不了的!而家華哥一定能找到我們!你相信我!”
何初三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相信陸光明,也相信謝家華,更相信夏六一。他在車禍現場留下了他們的鑽戒,六一哥也一定能找到他,不管他在哪裡。
“你聽我說說話,保持清醒。”陸光明道。
何初三緩緩低下頭去,用鼻子碰了碰陸光明頸上的一條小鐵鏈。陸光明冰雪聰明,“你想問我這條項鍊?”
何初三從鼻腔裡發出一絲氣音。
“這是jacky的靈牌,是家華哥前幾天給我的。這個靈牌一直保佑著他,也會保佑我們的。”
陸光明碎碎叨叨地跟何初三說起唐嘉奇以前的事,說自己小時候因為驟然間父母雙亡、是多麼自我封閉的孩子,說唐嘉奇的耐心與幫助,說唐嘉奇對他有多好……
說著說著,陸光明的聲音裡帶了哽咽,握著那隻靈牌道,“其實家華哥對我也很好。他跟他那個撲街老爹完全不一樣,他是一個好人,看上去很冷淡,但其實很善良,很溫柔。我不該老是氣他,我真是個王八蛋。”
“我也真是個王八蛋,”何初三心想,“六一哥那樣愛我,那樣苦苦地哀求我‘別走’,為了我不惜放棄一切,我為什麼那麼狠心離開他?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該跟他一起去啊。我為什麼那麼自信自己能掌控局面?為什麼小看謝英傑的歹毒與瘋狂?所有的人都是我害死的啊。”
幾滴眼淚撲簌簌地落在了陸光明的肩頭,很快就結成了冰霜。陸光明吃力地抹著何初三的臉,自己也竭力地強忍著眼淚,“別哭,眼淚會凍住……你想夏六一了嗎……別傷心自責,你很愛他,你是一個好人,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他用他的衣服包裹著何初三,兩人像小動物一般緊挨在一起,凍得瑟瑟發抖。陸光明的舌頭漸漸僵硬,快要說不出話來。他的神智也開始模糊,自言自語地喃喃,“我不能死在這裡……jacky……也是死在冰櫃裡……家華哥該有多傷心……”
何初三昏沉地想,“是啊,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六一哥該有多傷心,多孤獨。還有阿爸、欣欣和吳媽,我不能讓他們傷心,我不能讓謝英傑得逞。”
最後一滴眼淚淌落在了陸光明肩頭。陸光明閉著眼睛哆嗦著說,“別……哭……”他牙關咯咯作響,吃力地從衣袋裡摸出一隻被壓得扁扁的小鯊魚,塞到何初三被銬在身後的手心,“我……都忘了……這是……哄小孩子……開心的……借給……你……”
何初三已經感覺不到手心的觸感,他閉著眼睛微微笑了。這個微笑僵在了他的臉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