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臉上貼,想他將裝了玉佛的小盒子推過來時臉上羞澀而又期待的笑容,他竭盡全力地用那笑容掩蓋心裡一切的血腥汙穢、一切暴虐嗜殺的衝動。
六一哥,出來以後洗白吧。我不想再這樣見不到你了。
夏六一深深吸進了一口濁氣,緩慢而深重地吐了出來。
他會洗白的。等他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
大疤頭睡在離夏六一較遠的一個下鋪,四仰八叉,鼾聲震天,粗壯的手腳都掛在床外頭,冷不丁被人輕踹了一腳,驚醒過來。剛要質問是誰,就被夏六一捂住了嘴。
“是我。”夏六一低聲道。又朝他上鋪拍了幾下,上頭躺著的驍騎堂兄弟自覺地爬下床,滾去找其他弟兄一起擠睡了。
“大佬?怎麼了?”
夏六一用只能他倆聽見的極低聲音問,“準備得怎樣了?”
“準備好了,除了邢Sir,還買通了蝦皮的一個馬仔。邢Sir這幾天會找藉口把和盛會的其他人調到其他宿舍,只留下蝦皮和那個馬仔,晚上馬仔會引蝦皮進澡堂。刀我會事先藏在暖水管後面。”
“到時候我進去。你帶著人守在門口。”
“是。”
夏六一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床。秦皓仍未睡著,悄無聲息地躺在黑暗中看他走動,夏六一察覺到他的目光,突然轉頭瞪向他。秦皓馬上闔了眼,翻過身去。
媽的,夏六一在心裡罵了一聲,他現在看到這小子就心堵,真想把他那張臉用刀子刮下來!
……
第二日無假,犯人們照例被車運往了附近採石場勞作。正是秋老虎回巢的季節,晌午陽光熱烈,火辣辣地燒灼在面板上,海風一卷,好似能將整張燒焦的皮剝掉。勞作的犯人們時不時停下來抹汗,將身上透溼的背心脫下,擰乾了,再頂在頭上。更有甚者熱得將褲衩都脫了下來,不出片刻便被烈日燙了蛋,火急火燎地重新套上。
作為獄霸,夏六一在這種事情上當然是能偷懶就偷懶,將工活都扔給了手下馬仔,他戴著頂大草帽,蹲在獄警看不見的死角里吞雲吐霧。赤裸的脊背上縱橫伸展著長長短短密密麻麻的舊傷疤,被高溫烤出濃郁的黑紅色澤,整個人像是要燃燒。
遠處突然響起了激烈的爭吵聲,越來越多的人朝那個方向聚集而去。夏六一不耐煩地掐了手頭半根菸站起來,習慣性想扔,想起現在在牢裡得省著點兒,只能掐滅了塞進褲兜。
“怎麼了?”他拉住正往那方向張望的一個馬仔。
“好像是大疤哥,跟人吵起來了。”
大疤頭這架吵的也冤枉,他本來就不是胡亂惹事的性子,好好地幹著活兒,突然被沙家幫的人揪住,硬說他故意倒掉了自己剛裝好的一筐石料。大疤頭自然不肯認,雙方一來二去就掐了起來。沙家幫的大蟒從近處跑過來,一見大疤頭就怒火中燒,新仇加舊狠,一拳揍上來,二人霎時打作一團!
夏六一趕到的時候,驍騎堂和沙家幫的人馬已經幾乎全部加入了戰局,打得不可開交。遠處獄警嘟嘟地吹著哨子,正一邊摸電棒一邊朝這邊跑。
“都住手——!”夏六一喝道。眼瞅著沙大佬也一瘸一拐往這邊趕,“跛沙!叫你的人住手!再打下去我們全得關禁閉!”
兩個大佬在各自手下面前都頗有威信,高喝了一聲,雙方人馬便意猶未盡地住了手。大疤頭氣喘吁吁地站在正中,夏六一皺著眉剛要向他訓話,大疤頭突然神色一滯,捂著腹部倒了下去!
包圍著他的人們下意識退後幾步,大疤頭栽倒在地,汩汩鮮血從他指縫間噴湧而出!
而大蟒呆站在他旁邊,手裡抓著一支削尖的牙刷柄,上面還滴著血。
夏六一面色瞬寒,殺意驟起,一招鎖喉向大蟒扣去。嚇呆了的大蟒毫無防備,眨眼就被夏六一卡住了喉嚨,掙扎著發出吱嘎聲響。
“不,噶……不是……噶……我……”
“夏雙刀!放開他!有事好商量!”跛沙撲上來想拉架,被夏六一一腳踹開老遠。驍騎堂人馬群情激憤展開了攻擊,雙方頓時再次打作一團!
獄警們暴喝著衝上來,先就齊齊把電棒扎到了夏六一身上!夏六一抽搐著栽倒在地,正對上一旁血泊中同樣抽搐的大疤頭。大疤頭捂著滿腹鮮血,虛弱呻吟,“大佬,別打了,大佬……”
夏六一咬牙悶吼,掙扎爬起,被一棒抽中腦後,徹底暈死過去。
……
他醒來的時候,趴在禁閉室裡。禁閉室在地下,與外頭烈日高溫截然不同的陰冷。夏六一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褲子,被凍得接連打了好幾個哆嗦,終於清醒過來。
他頭痛欲裂,眉頭也被擦傷,一邊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搖晃幾步,攀到門口鐵欄邊。
“醒了?”站在門口走廊上看守的獄警問。
“我兄弟呢?”
“被捅那個?送醫院了,還活著。”
“大蟒呢?”
“跟你一樣關起來了,”獄警道,“他說他沒捅人,牙刷是被人趁亂塞到他手裡的。”
夏六一皺起眉頭,卻牽扯到眼睛傷口,低哼了一聲。
獄警扔了根菸給他,勸道,“你就別惦記大蟒了,你刑期才幾個月?真把大蟒殺了,想在這兒住一輩子?”
“他傷了我兄弟。”夏六一陰冷道。
“你們這些古惑仔,真以為自己義薄雲天啊?”獄警嗤笑道,又扔了一盒火柴給他。“抽根菸消消氣吧,夏大佬,你還有兩天禁閉要蹲。”
夏六一在禁閉室裡待了整三天,跟所有被關禁閉的人一樣,出來時都滿臉鬍渣,神情憔悴,頭腦昏沉。跟他一起出來的沙大佬,腳步都有些虛浮,走幾步就停下來頓一下——禁閉室陰溼,他那條曾斷掉的腿一直在犯疼。
他強忍著快走幾步,跟上夏六一的步伐,一邊與他並行一邊低聲道,“夏雙刀,那把牙刷的確是大蟒的,但他不可能帶去採石場捅人。大蟒再衝動,沒我的允許也不可能對你的人下殺手。”
夏六一輕笑一聲,“所以沙大佬是想說,大蟒的確得到了你的允許?”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絕對沒有指使他做任何事。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真死了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沙大佬,收聲吧。你救不了大蟒的命,”夏六一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如果我查清楚是你指使的,你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跛沙又氣又急,低聲罵道,“夏六一,我們倆鬥成一團,最後便宜了誰?你怎麼不用腦子想想?你比當年郝承青差遠……”
話沒說完他就被夏六一扼著喉嚨頂在了牆上,“你他媽閉嘴!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押送的兩個獄警舉棍子上來硬把他倆分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