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點頭:“這次老魏的事情,多虧你了。”
嚴峫說:“大家都是為了跳過一切不必要的程式儘快破案罷了,是我們支隊應當感謝呂局您的信任。”
呂局哈哈一笑:“哪裡哪裡,沒有信任,沒有信任。”
嚴峫:“……”
呂局拍拍嚴峫的肩,和藹道:“要是最後查出來跟老魏有關係,監獄高牆——不是高牆內——監獄那幾堵水泥牆就是你們最終的歸宿,哈哈哈——”
嚴峫嘴角不住抽動,只見呂局擺擺手,氣定神閒地走下臺階,鑽進等待良久的紅旗轎車,隨即向省廳方向呼嘯而去。
國旗是烈士的鮮血染紅的,建寧市抵禦犯罪的銅牆鐵壁是(用)人民警察們砌成的。
此話誠然不虛。
嚴峫目送紅旗轎車消失在市局大門外,簡直哭笑不得。
他呆了片刻,摸出煙盒,想抽根菸整理下思路,再回辦公室去找人急審那幾個至今還以為自己是“容留賣淫”進來的毒販;但正點著打火機,突然街對面傳來“嗶!嗶!”兩聲響亮的車喇叭。
誰不認得馬王爺幾隻眼,敢在建寧第一江湖勢力的大門前囂張?
嚴峫一抬頭,視線穿過鐵門,只見街邊赫然停著輛熟悉的銀色大奔。
——楊媚?
哪怕以非常嚴格的標準來看,楊媚都算是個逆襲勵志型的白富美。
建寧雖不比北上廣,自古以來也是西南地區條件極其優越富裕的城市。而她在這樣的城市中心商業地段開著KTV,手下三四十個員工,BBA當座駕,沒事也挎個愛馬仕香奈兒;不論怎麼看,都是這座城市的成功人士之一。
但嚴峫無所畏懼。
雖然他那張下海掛牌五萬起的臉已經很久沒洗了,鬍渣也星星點點穿透了英俊的麵皮,但他昨天臥底去夜店的行頭還沒換,手上那個限量的表和腳上那雙定製的鞋,還是給了他在楊媚面前睥睨眾生的底氣。
——儘管他一時半刻也沒鬧清為什麼自己需要這種底氣。
嚴峫清清嗓子,整整袖口,抬頭挺胸如男模走秀般,邁著標準的臺步橫穿馬路;來到銀色大奔前,先用食指關節叩叩車窗,然後矜持地打開了副駕門:
“喂,市局門口不準——”
嚴峫高傲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沒問題吧,”江停一手扶著方向盤,疑道:“你剛才走來跟孔雀開屏似的,差點被那輛警車給撞了。”
嚴峫一回頭。
一輛警用依維柯急剎在紅綠燈前,車窗裡整整齊齊,如韭菜冒茬兒般探出十幾個實習警,紛紛目瞪狗呆地望向嚴副支隊長。
“……”嚴峫一聲不吭地坐進大奔副駕駛,砰地關上車門,渾然若無事發生:“你怎麼來了?”
這輛車貼著深色膜,幾乎完全隔絕了外界,不甚寬敞的車廂裡只有他們兩人,肩並肩挨著坐在一塊兒,稍微傾斜身體就有可能蹭到彼此的肩膀。
嚴峫耳朵有點發熱,抬手搓了搓耳垂。
江停從車門內側拎出一隻透明密封袋,說:“來給你送這個。”
那裡面赫然是一隻微型藍芽耳麥!
嚴峫整張臉上的表情登時就從“???”變成了“!!!”
如果他的心理活動具象化的話,那一定是驚濤駭浪電閃雷鳴,萬箭齊發火樹銀花,整個人僵在了副駕駛上,千言萬語卡在喉嚨口,足足好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來。
把耳麥弄出來只有兩種方式,一是走上面:洗胃,二是走下面:排洩。當然不論哪種都會對微型耳麥這種精密電子裝置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壞,而且人也不會感到很舒服,更具體更生動的畫面就不用去想象了。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江停是如何把耳麥弄出來的呢?
嚴峫的目光不受控制,從江停淡紅色的嘴唇上,移到大腿間,然後回到嘴唇上,再移到大腿間……如此幾個來回後,他終於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氣,強行將所有畫面逐出腦海。
然後他在江停越來越狐疑的注視中,指了指耳麥,鼓起勇氣問:
“怎麼拿到的,從上面,還是下面?”
“……”江停莫名其妙:“算下面吧,什麼意思?”
第25章
如果說昨晚目睹江停“吸毒”是他平生最驚魂不定的十秒, 那麼現在, 就是最考驗嚴峫作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有職業素養的男人, 是否具備基本道德水準的時候了。
嚴峫極力剋制著捏住江停的手,強迫他把這隻耳麥丟出車外然後狠狠碾壓二十遍的衝動,因為剋制得太用力導致臉頰肌肉有點僵硬:“……洗……洗過了嗎?”
“?”江停說:“我以為這種電子裝置過水就壞了。”
嚴峫:“……”
兩人久久對視, 江停有點不耐煩了:“你還要不要?”
嚴峫一寸寸抬起手臂,手指不住發抖,以骨節變色的力道強迫自己捻起密封袋的邊緣, 迅速囫圇塞進褲袋裡,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分明是揣上了點燃後滋啦作響的引線和整整十公斤重的C4。
江停想了想去,想不出他這種表現的原因是什麼, 便問:“你有潔癖?有潔癖的人可當不了刑警啊。”
嚴峫拉扯出一個彷彿臉皮抽筋的微笑:“沒,沒有, 那個,案子壓力太大了。”
“不用太擔心。”
嚴峫還下意識沉浸在C4即將被引爆的驚慌中:“什麼?”
“……你今天真的沒問題吧?”江停眉頭皺了起來:“我說不用擔心, 胡偉勝死了,這個案子差不多很快就能破了。”
嚴峫無辜地瞪著他。
在這樣的目光裡江停終於變得非常無奈,看了眼時間問:“你沒吃飯吧。”
“啊?嗯, 沒?”
“你請我吃, ”江停發動了汽車,說:“跟我總結下迄今為止的所有線索。”
·
一品居,包廂。
服務員接過江停還來的選單,轉身翩然而去,嚴峫才開口續完了剛才戛然中止的話: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接警平臺記錄顯示,光兩個月來頤和路派出所就接到過兩次關於‘三春花事’出沒賣淫行為的舉報,治安大隊和指揮中心都證實了這一點,因此可以證明昨晚的出警並不是蓄意而為。”
江停拆開溼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每根手指。
“出警應該不是。”他頓了頓,說:“但報警是。”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追查了那通報警電話,是從KTV外的一個公用電話亭使用投幣方式打出去的。這種報警方式不同尋常且非常刻意,道路監控沒有拍下報警人的正臉,從身形輪廓看,只能看出是個五六十歲的大叔。”
“大叔?”
嚴峫點點頭。
“……報警方式倒沒什麼,普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