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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就好。”

嚴峫:“……”

江停的吃相跟他平時行事一樣,溫文爾雅,旁若無人。嚴峫看著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咬雞蛋灌餅裡那根火腿,目光轉開又回來,轉開又回來,來回平移了數次,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終於忍不住問:“你能別這樣吃火腿腸嗎?”

江停:“?”

“你以後當著人面能別這麼吃火腿腸嗎?”

“………………”江停反問:“你覺得應該怎麼吃?”

嚴峫把頭一扭,背對江停,正襟危坐在駕駛席上。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把臉一抹轉回來,俊臉毫無表情,好似剛才莫名其妙的對話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不如這樣,我們來聊聊別的。——塑膠工廠,連環大爆炸,火災現場燃燒已達到重大等級;一個衝進火場裡的人,要怎樣才能毫髮不傷地順利逃生?”

“既然你不想分析持槍嫌疑人的去向,也無妨,咱們就來討論下這個謎題吧。”

江停動作有零點一秒的凝滯,隨即嚥下最後一口雞蛋灌餅,把垃圾裝進紙袋,用附贈的溼紙巾一根根仔細擦乾淨手指,整套動作一絲煙火氣不帶,然後伸手去開門。

咔噠!

嚴峫把車鎖了。

兩人互相對視,嚴峫微笑反問:“你走得掉,陸先生?”

第12章

很多人說傻逼才買輝騰,但豪車的舒適度和防護性確實好。至少這會兒,外面那群警察走來走去、大聲吆喝的動靜是一點都聽不見了,整個車廂就像沉入了幽暗的深水,連心跳那幾乎不聞的聲響,都被水壓死死摁進了凝固的空氣裡。

“……你們不會再找到他了,”江停終於開口道。

嚴峫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彬彬有禮做了個“請指教”的手勢:“為什麼?”

江停不答反問:“你剛才為什麼沒追上他?”

“媽的那孫子跑得比兔子都快,我一路追到三毛街口,差點被車撞飛出去……”

“什麼車?”

嚴峫一愣,“那倒也沒看清楚,好像是輛SUV,黑色或深灰吧應該。”

“多少時速?”

“……大概六七十公里,怎麼?”

“去查,那車是同夥。”

“你就知道那是同夥?!”

江停在嚴峫懷疑的目光中流露出微許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我來的時候經過了三毛巷,是單行道,兩側停滿了電動和三輪車。只有熟悉路況的人才會開那麼快,但熟悉路況的人不會把大車開到這種擁擠的巷子裡來,何況又那麼恰好擋住了你。立刻讓人去交管局立刻調取事發時的監控錄影,如果我沒想錯,這輛SUV應該是套牌車。”

“……”嚴峫降下車窗:“小馬!”

“哎!”

“我剛跟你說追嫌疑人時撞上的那輛車,給我去查車牌,速度!”

馬翔兩手指抵在太陽穴上,瀟灑地一揮:“得令!”

江停在後座上,一搖頭,動作十分輕微。

“你又怎麼啦,”嚴峫敏感地瞥來,“沒吃飽?再給你買根火腿腸?”

江停:“……?”

嚴峫有點蔫壞,並不給他解釋:“你剛才搖頭是做什麼?”

江停說:“我說過你們不會再找到他了。”

“……什麼意思?”

江停不答。

“不是你說那SUV是同夥麼?”

嚴峫鋒利的眉毛一剔,狐疑地上下打量對方。江停在這樣的注視中也沒有多解釋什麼,從神態看他大概嘆了口氣,但非常細微,幾乎聽不見聲音。

他說:“就因為是SUV啊。”

·

一小時後,省際高速公路。

長達二百米的柏油路段被警戒線封鎖,紅藍警燈閃爍,步話機喧雜震天,技偵的閃光燈此起彼伏。

嚴峫把車停在警戒線外的隔離帶裡,回頭認真道:“誰說我們再也不會找到他的?事實證明你就是錯了。”

江停:“……”

嚴峫一指前方:“嫌疑人尚在世間,只是存在形式有所改變而已。”

長達數十米的路面上,鋪滿了血肉、骨骼、毛髮和稀爛的內臟。被來往車輛碾壓了不下百遍的屍體已經化為血泥,場景堪稱慘不忍睹,除了半個難以辨認的頭顱,連一段完整的長骨都找不出來了。

江停在嚴峫理直氣壯的目光中一聲沒吭,以他的性格而言,大概都懶得進行這種對話,於是開啟車門就走了下去。

“嗚哇——嘔!”

馬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彎腰吐出一大口酸水,苟利站在邊上拍他的背,目光中滿是慈愛。

“我,我只在微博上刷到過這種事情,沒想到有一天會親眼看見……嘔!!”

苟利說:“哎呀我剛上醫學院的時候也是這樣,小馬你還是太年輕了——總有一天你會手捧頭蓋骨,笑看巨人觀,從此魍魎鬼魅皆作浮雲,太平間裡翩翩起舞的。人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兩樣?苟哥相信你。”

馬翔哭著說:“狗哥,我辜負了組織的信任,讓我這條鹹魚繼續在失去夢想的深淵中沉淪吧……”

法醫和痕檢員們一齊上陣,每人左手長鐵鉗,右手證物袋,踮著腳來回撿肉塊。公路前後圍滿了警戒帶,民警不住吆喝阻止,但還是有不少民眾特地停車下來探頭探腦地拍照圍觀。

“讓開讓開!”嚴峫從人群中擠過去,順手奪過幾個小青年的手機:“拍什麼拍,小心晚上死鬼敲你家門。還有你!偷拍誰呢,小張過來把她手機相簿給我刪了!”

嚴峫疾言厲色,把江停緊緊擋在自己身後。邊上兩個女生捂著手機想溜,被民警趕緊攔住,強行刪掉了偷拍來的照片。

“老嚴!”苟利招手:“這邊這邊,過來!”

防護欄外草叢間,苟利揚了揚下巴:“就是這死鬼?”

草叢裡那半個頭顱真是損壞得太厲害了,大腦組織幾乎完全流失,左側面孔缺失,僅剩的右側還糊滿了血泥。嚴峫提起褲腳,蹲在路邊上觀察了會,嘖嘖有聲:“怎麼弄的啊?”

“還能怎麼著,撞得唄。別看這條岔路車流量少,來往經過的大多是貨車,只要隨便來個二三十輛,保證碾得連他親媽來了都不認識。”

嚴峫問:“他的槍呢?”

“技偵在收拾死者衣物和隨身物品,暫時沒找到那把槍——不排除是同夥為了滅口,把他槍殺之後再行拋屍的可能。”

嚴峫點點頭,只聽苟利又琢磨道:“但我不明白,就一個持槍搶劫,何至於要殺人滅口?”

“他不是被槍殺的。”

“啊?”

苟利覓聲看去,只見一個俊秀的年輕人半蹲在屍體頭顱邊,頭髮柔亮烏黑,反襯得側臉和脖頸紙一樣白,乍看都辨不清年紀。

他垂著眼睛觀察頭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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