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贊同他因為這事而升副支,但這個人本身我還算是欣賞的。”
不知為何身為女性的直覺讓楊媚覺得江停似乎隱去了某些內情,但具體隱去了哪些,又為何閉口不提,江停卻沒有說。楊媚等了半天,只得訕訕道:“那幸好,幸好這案子落不到他手裡……”
江停卻雙手推著輪椅轉了個身,彷彿預見到什麼,搖了搖頭:“也許我應該聽你的,在醫院裡多呆幾天。”
大切諾基關了警燈,在深夜略顯空曠的街道上飛馳。嚴峫坐在副駕駛上,開著車頂燈一張張翻看現場照片,突然抬頭目視前方,若有所思。
馬翔把著方向盤瞥了他一眼:“怎麼啦嚴哥,咱去吃碗麵醒醒酒?”
嚴峫沒有回答,突然問:“那個坐輪椅的你看見沒?”
“哎喲嚴哥,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甭擔心,那種病懨懨的美人燈兒不是現在流行的型別,你永遠是我們心中的建寧市局第一警草……”
“你不覺得他眼熟?”
馬翔愣了下,“沒有哇。”
“但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似的。”
嚴峫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他在腦海中竭力搜尋卻毫無所得,紛亂的記憶中,一絲絲難以形容的心悸伴隨著古怪的滋味從舌根上蔓延開來,似乎曾有個若隱若現的背影近在咫尺卻又難以企及,只一閃念,便沉入了記憶的深淵裡。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喃喃道:“但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
同一時刻,城郊。
荒原盡頭是城市燈海,夜風拂過山頂,遠方星辰璀璨,薄紗般的銀河從頭頂橫跨天穹。
“天樞,開陽,搖光,北斗七星。順著斗柄弧度往下是大角星,牧夫座的一等亮星,再順著看,那顆白色的星光是角宿一。”
少女偏過頭,望著自己的戀人,秀美的眼睛裡盛滿了歆慕:“它好亮啊!”
“是的,角宿一是室女座最亮的恆星,距離地球二百六十光年。”
她的戀人微微停頓,不知想起了什麼,唇角倏而浮現出一絲笑意:
“古稱角星為二十八星宿之首,勇敢果斷,能征善戰。但你知道麼?不論什麼時候觀測,角宿一都是純白色的,就像室女一樣,一絲瑕疵也沒有的完全的純白。”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而溫柔,如同令人微醺的夜風。少女內心被蠱惑出了一絲絲勇氣,猝然上前半步,仰起頭,顫聲道:“您……”
就在這時,不遠處車載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男子微笑示意她稍等,轉身走向越野車,接起電話:“喂?”
少女猶豫一瞬,也跟了上去。她的戀人半身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只聽對面的隻字片語從話筒中傳了出來:“……538床的情況,之後……”
片刻後,他說:“我知道了。”
他結束通話電話,在車門邊站了一會。
遠處長長短短的蟲鳴在草叢間響起,穠春與夏初纏綿芬芳的空氣,掠過平原與河流,拂起了少女柔軟的長髮。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轉身望向她,開口道:“該回去了。”
“可是明明說今晚……”
她的戀人仍然非常溫柔:“上車吧。”
少女抿了抿唇,卻無法也不敢拒絕,只得悶悶不樂地走上前去。
夜空下,一輛改裝H2穿過高低起伏的荒原,向地平線盡頭浩瀚的人世燈海駛去。
第3章
翌日。
“謝謝你百忙之中抽空來見面,但我覺得……”
嚴峫立刻:“我懂。”
市中心高階餐廳裡環境私密,氣氛良好,鋼琴曲在銀質刀叉的輕微碰撞中緩緩流淌。餐桌對面那姑娘咬了咬下唇,委婉道:“雖然我很尊敬警察這個職業,敬佩你們犧牲很多,但還是……”
嚴峫:“我明白。”
“嚴警官你真的是個好人,不管外貌還是條件都特別出色,你以後一定能……”
嚴峫:“我知道。”
兩人對視半晌,姑娘欲言又止。
嚴峫真誠道:“別擔心,介紹人那邊我去說。”
姑娘瞬間卸下了八百斤重擔,如釋重負地招手:“服務生,買單!”
“買過了,”嚴峫用餐布抹了抹嘴,起身彬彬有禮道:“耽誤您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您家住哪個方向?能否允許我送您一程?”
姑娘微微心動:“那敢情好,您……”
手機響了。
——嚴峫,家庭背景優越,標準偶像派長相,常年一線刑警工作鍛煉出了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風度翩翩,出手大方,是個完美的相親物件。
然而這樣一個大齡剩男在相親市場上屢戰屢敗,原因只有一點——
“喂?”
“老大,魏局讓你立刻回來,昨晚KTV冰櫃藏屍案的屍檢結果有了重大發現,案子現轉到市局來了!”
“……”
嚴峫結束通話電話,抬起頭,帶著包含歉意的微笑問:“我送您去地鐵站吧?”
姑娘通情達理,連連推辭,對刑警工作表示了高度的支援和理解。兩人在一片友好的氣氛中依依惜別,轉身後彼此都第一時間刪了對方的微信。
·
嚴峫走下餐廳臺階,五月初燦爛的陽光撲面而來。他從領口抽出墨鏡戴上,擼了把頭髮,腦海中閃過那姑娘說了一半的:你以後一定能……
嚴峫不勝唏噓:“一定能練成神之右手的,要相信自己!”
手機即時響起,為夢想放聲歡呼。
嚴峫懶洋洋接了:“喂哪位?……嗯嗯,我正在回市局的路上……什麼?你說什麼?”
“哎呀臥槽老大!”主任法醫的聲音隔著電話都能聽出眉飛色舞來:“你聽我講,可牛逼了。我們從死者體內驗出了特別罕見的東西,市局的五一長假連續第七年又泡湯啦,就問你服不服?哈哈哈哈!”
嚴峫:“……二狗,說人話。”
“誰是二狗,我叫苟利!想當年報考法醫時我過五關斬六將,面對莊嚴的國旗與警徽,我就唸了兩句詩: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
“掛了,回頭見。”
“哎哎哎!”苟主任說:“別掛呀,我告訴你吧:東莨菪鹼。”
嚴峫動作微頓:“東什麼?”
“東莨菪鹼是一種生物鹼,作用與阿托品類似,通常存在於暈車暈船藥裡。但是呢,死者體內的東莨菪鹼含量是暈車藥的一千六百倍,並和甲基苯丙胺結合在一起,足以引起強烈的幻覺、癲癇和精神紊亂。”
嚴峫問:“也就是說這小子溜冰把自己溜死了?”
“是,也不是。”苟主任得意道,“透過我豐富的專業經驗,詳實的化學知識,大膽的分析求證……初步可以斷定死者體內的致幻劑是一種全新型毒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