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那人影映在窗戶上十分清晰,顧九敢保證不是他迷糊下產生的錯覺。
邵逸摸了摸袖子,乾的。他想了下,指尖翻飛掐了訣,再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的水。難怪他覺得今晚顧九跟蟲子似得一直不老實,換他這樣也睡不著。
邵逸道:“你不早說。”
顧九委屈:“我說了啊……”結果被邵逸從床上摔下來的事給弄的不敢再開口。
邵逸兇巴巴道:“這種情況,你不知道給自己念個咒嗎?”
顧九頓時語塞,因為他陰氣重,魂魄容易被勾出去,所以身上除了帶有師父給的煞鬼符,學了固魂經外,邵逸教顧九最先教的,就是些防鬼、護身的咒語。
顧九抓了抓腦袋,“我……我忘了。”
在邵逸的瞪視中,顧九想了下,開始不太熟練的掐訣,隨著手勢變化,顧九神情一變,道:“仁高護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門,玄女真人,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咒語誦唸完畢,顧九感覺身上有清氣拂過,身上粘膩潮溼的不適感頓時如潮水般褪去。他摸了摸被子、枕頭,居然也幹了。
顧九高興地看著邵逸:“師兄,沒水了。”
邵逸翻身躺下,道:“本來就沒有水,是你被陰氣影響,出現的錯覺。”
顧九這下舒服了,挨著邵逸躺下,小聲道:“師兄,這家人屋子裡是不是有鬼啊?那個姐姐,她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啊。”
顧九回想窗戶人影的事,那時他聽見滴答滴答的響動,因為腦子不太清醒只以為是小弟回來了,但此時在想,分明是水滴滴落的聲音。那個人影,看著個子也不高,與王小蝶差不多。
邵逸打了個哈欠,“鬼乃陰物,你在王小蝶身上看到陰氣了嗎?”
顧九搖頭:“沒有。”
邵逸說:“我也沒有,師父的陰鈴鐺也沒響。快睡吧,有什麼事明早起來再說。”
“哦。”顧九最後抬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窗戶,悄摸伸出兩根手指頭在被子底下拉著邵逸的衣角,這才安心地閉眼睡覺。
第二天卻下起了雨,顧九他們只得再停留一陣,等路幹了再走。
方北冥掏了點錢交給王大才,請他幫忙準備這幾天的伙食,之後三人開啟窗戶,坐在屋裡。顧九趴在桌子上描字,邵逸在狹窄的空間裡練習禹步。
方北冥則在坐在一旁雕桃木牌,順便問他倆:“昨晚你倆嘀嘀咕咕好一陣,幹嘛呢?”
顧九就收了筆,把昨晚的事情說了,“師父,你覺得王姐姐沒問題嗎?”
王小蝶提著個菜籃子從院子來走進來,方北冥越過窗戶看了看她,對顧九道:“說沒問題,卻也有點問題,但這點問題,細究起來,又不算什麼問題。”
顧九兩眼蚊香眼,被他師父繞糊塗了。
方北冥道:“她身上的衣服,是十幾年前才流行的花樣和款式。”
顧九頓時恍然,他就說每次看王小蝶時,都有種強烈的違和感,顧九已經熟悉了周圍人的穿著樣式,但因為他是外來人,並不清楚十幾年前流行的穿著,所以才會看不出。但要放到他那個世界,就好像一群西裝革履打扮的人中,忽然鑽出一個穿著花襯衫大喇叭褲的,當然會覺得奇怪。
方北冥繼續道:“你昨晚出現的那種情況,一般只有在水鬼出現時才會發生,水鬼溺於水,水汽重。水鬼是比較特殊的一種鬼,它們即便執念清晰,但行動也會受限,魂體會被禁錮在水中不得上岸,需要找替死鬼才行。水鬼的戾氣一般都比較重,長久的禁錮會增加它們的怨氣,變得善惡不分,所以水鬼一般都是厲鬼”
顧九問:“那,王姐姐有沒有可能是被水鬼附身了?”說完他自己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就像邵逸說的,他沒有在王小蝶身上看到陰氣。
方北冥卻道:“水鬼想要上岸,除了找替死鬼,還有一種厲鬼都知道的方式,便是與活人籤鬼契。”
“鬼契?”
“活人借鬼軀體遮掩陰氣,鬼幫活人辦事。”
顧九問:“師父,如果王姐姐真的是被水鬼附身了,有辦法將水鬼從她身體裡打出去嗎?”
方北冥搖頭:“因是活人自願,若強行將鬼從軀體剝離,鬼契生效,活人會缺失魂魄,更有惹惱鬼的可能,給活人造成更大的損傷。”
缺失魂魄,那以後不成傻子,甚至瘋子了嗎?
“鬼契遵循天道迴圈,是自然效力,即便是師父我,也沒法在讓鬼契失效的同時,保活人完全。”
顧九:“那只有等附身的鬼,自行離去嗎?”
方北冥點頭。
顧九看著時不時出現在院子外的王小蝶,不由想,一個人在什麼情況會與厲鬼籤鬼契呢,雖然有契約效力壓制,被附身的活人性命無礙,但會折壽,一天折壽一年,極為嚴重。
這時,院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名穿著像是有錢人家的年輕男子,身後跟著兩個提著東西的下僕。王小蝶出現在門口,與年輕男子姿態親密,兩人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說話,說了好一會兒,年輕男子留下東西帶著下僕離開。
王小蝶把東西提進去,過了一會兒,她提著籃子來到了顧九他們這邊。
王小蝶直接走了進來,她也沒看顧九他們,將籃子裡放著的幾碟子乾果擺在桌上,柔柔道:“這雨也不知會下多久,再過幾日便是小女子的婚禮,幾位道長不如喝杯喜酒再走?”
方北冥道:“你叫什麼?你和王小蝶簽了鬼契?”
“王小蝶”被一語道破身份,她捏著蘭花指掩嘴笑了笑,因有恃無恐,便半點遮掩也沒的直接承認:“道長真是聰慧,一眼便看出來了,奴家叫蘭月。”
“籤多久了?”
“不多,才五天罷了。”蘭月說著,忽然扭頭看向顧九。
顧九最近在翻面相相關的閒書,蘭月進來後,他就忍不住看王小蝶的面相,這會兒不太確定地得出王小蝶是早死麵相的結論,他正研究著呢,就見蘭月忽然扭頭看他,頓時雙腿一蹦,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邵逸旁邊待著。
蘭月掩嘴又笑了兩聲,盯著顧九:“小道長真是可愛。”
顧九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可愛。”那眼神顧九真的太熟悉了,這哪是夸人,這明明是在誇肉香,對方也想吃了他。
邵逸將顧九攔向身後,抬起手中的桃木劍指著蘭月,警告地看著她。
蘭月一點也不怕桃木,她有活人生氣護體,剋制陰物的東西如今對她是一點效都沒有的。蘭月輕輕將邵逸的劍撥開,“道長們不必這麼兇,奴家又沒害人,這姑娘哭哭啼啼地要跳河自殺,恰好遇上了奴家,這才與她簽了鬼契,待奴家幫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