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芃麗又找出一瓶水遞給了龍紀綱,龍紀綱急忙開啟,一口氣喝了半瓶繼續說“精彩部分來了,當販毒團伙進入包圍圈被繳械那一剎,我師傅衝過去把販毒首領打倒在地,嘴裡在罵,你這龜兒子不是警察是什麼?老子打死你找個墊背的。那個販毒首領連忙求饒,哭喪著臉說自己不是警察。”
“支援的武警一早得到資訊,配合著一腳把我師傅踹趴在地,鎖上銬子,我們幾個也佯裝被捕。當晚師傅就被安排和那販毒頭頭關一屋,那頭頭對我師傅那種相見恨晚的態度,簡直令人咋舌,師傅被關了幾天,對對方販毒的基本情況摸了個底,看時候差不多了,就借提審的機會溜了出來,一出看守所門口立即帶隊掃了這個販毒集團的所有窩點,把我們省廳的禁毒局長氣得啊……這還不算,一個回馬槍順帶把那個販賣軍火的集團也端了,好傢伙……那個軍火集團的軍火庫的槍支彈藥,簡直可以武裝一個團。”
方柏林看著龍紀綱說到‘好傢伙’三個字時,杏眼圓睜,櫻桃小嘴誇張地張開,覺得韋仲新收的這個女徒弟超好玩,天生的喜感相。
這時候韋仲新進來了,一進門就大嚷“這個案件先放放,趕緊跟我回去,廳長找我們有急事。哦,在聊什麼呢?聊得這麼歡?筆錄做好了?”
“你徒弟不做警察可以去說相聲或者說書,她啊……表演起來聲情並茂,曲折起伏,扣人心絃,簡直是周星馳和德雲社的結合。筆錄沒做,正在聊呢。”方柏林邊說邊搖頭。
“真的?你還有這本事,回頭教教我”韋仲新側著頭看著這個得意門生。
龍紀綱傻笑著“是是是” 一邊撓著頭 ‘嘻嘻嘻’,不停點頭一臉涎笑,這個動作使方柏林想起了蠟筆小新。
“姚小姐身體要支援得住,也跟我們出去坐坐。”方柏林微笑著看著姚芃麗,姚芃麗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姚芃麗一邊走一邊介紹屋裡的結構。
“咦……我怎麼覺得你家有些……像我老家的擺設啊?”冷不防龍紀綱冒出這麼一句。
“是嗎?”姚芃麗有些意外。
“是啊,你看這水磨青磚牆,聽老人家說不是用水泥鋪砌的,是用糯米飯拌灰漿,所以砌出來的牆沒有一絲縫隙,磚牆砌好後,還要在外面再貼一層水磨青磚,這種面磚貼上去前還需要人工打磨。還有這傢俱大多是酸枝枱椅,你看我家就有一把這一模一樣的椅子,冬暖夏涼啊。”龍紀綱邊說邊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一張酸枝椅上。
冷不防,眼角餘光看到了在轉角處的花蔭中,陰測測地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穿著清末民初那種對襟衫的中年婦女,正低頭吸著手裡的煙壺,隨著煙壺上點燃的菸絲一明一暗,煙霧中顯得中年婦女的臉有點扭曲變形。
“太奶奶”姚芃麗似乎很不情願地喊了一聲。
“女娃娃,好大的膽子,那是你坐的位置嗎?”太奶奶的聲音顯得有點陰冷,邊說邊用煙壺指了指那張椅子。
“對不起啊,阿婆,我看到屋裡的陳設有點像我北京老家的佈置,一時失禮,勿怪!”龍紀綱嘴裡說著,屁股還粘在椅子上。
“哦,是嗎?你是北京人?”太奶奶停止了吸菸,抬起頭仔細地端詳著龍紀綱,臉上彷彿現出一絲絲驚愕的神情。
“我不是北京人,不過祖上曾經居住北京好長時間。”龍紀綱禮貌地回答。
“請問小姐貴姓?是哪裡人人氏啊?”太奶奶的語氣有所緩和。
“我姓龍,黑龍江人。”龍紀綱奇怪了,這老傢伙好像也沒有傳說中那麼難打交道啊。
“你是漢族人嗎?”太奶奶緩緩地抬起頭。
“嚴格上來說,我是滿族人,我的太奶奶是當年滿洲鑲黃旗的……”龍紀綱欲言又止。
太奶奶好像在努力地回憶什麼,良久對著龍紀綱擺擺手“請問,你能告訴我……你太奶奶的名諱嗎?”
龍紀綱看了看韋仲新,韋仲新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我上祖是滿洲鑲黃旗的,太奶奶名喚富察拉珠……”龍紀綱不屑地歪歪嘴,心裡雖不是太情願回答,但也勉為其難。
太奶奶臉上抽了一下,死死地盯著龍紀綱,良久嘆了口氣“你太奶奶是否當年的海格格?”
“我記得奶奶好像提過,太奶奶的乳名叫海珠兒,宮裡上上下下都叫她海格格。”龍紀綱隱約感覺到這老太婆認識自己的太奶奶。
太奶奶立即放下煙壺站起來,對著龍紀綱欠了欠身“按照舊禮數,老婆子應該給你磕頭,稱呼你為格格,可是老婆子老了,身子骨彎不下去了,請你原諒。”
“老太太你客氣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清朝早沒有了,還用行禮嗎?你請坐。請問老人家怎麼稱呼?”龍紀綱右手手掌向前一伸,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郡主格格,老奴當年就是侍奉海格格的昭訓,老奴簡秀兒。”太奶奶顫巍巍地坐下。
“哦,是簡老奶奶,你好你好!你叫我小龍女就行了。我太奶奶已經走了差不多一百年了,按年齡算,簡奶奶你應該……100歲以上了。”龍紀綱蹙著眉,大眼睛眨巴眨巴。
太奶奶微笑著點點頭,“格格你這副模樣像極了當年的海格格“剛一落坐,冷不防兩眼一眯指著韋仲新“公爺,你……你到此又有何貴幹啊?”聲音顯得陰冷乾枯,頓時令人聽了渾身不自在。
韋仲新剛想回答,方柏林從後輕輕拍了拍他,徑直從身後轉了出來“韋科長是陪在下來的。”
短短的幾個字,太奶奶聽了表情瞬間石化,她看著方柏林,良久才蹦出一句“你終於還是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不知何意。
方柏林心裡清楚,自從幫韋仲新清除了‘殭屍蟲’後就斷定這個太奶奶非善類,剛在姚府門前已經感覺到有陰靈氣息,及一看到太奶奶本人氣息全無,呼吸停頓,渾身上下散發著陰魅之氣,就已經可以斷定這個太奶奶是一個死去多年的陰靈。只是這個老房子門面朝東北,氣衝鬼門關,陰氣極重,估計在太奶奶去世的時辰是衝煞之時,有可能是什麼人教了她‘停屍留陽’一類旁門左道之術,再配以經常吸收大量頭髮和指甲的陽氣,所以才能一直停留陽間。
“是啊,還是來了”方柏林微笑著迎了向前,對著太奶奶微微一點頭。
瞬間太奶奶臉上變得錯綜複雜,一會兒咬牙切齒目露兇光,一會兒閉上眼思索什麼,一會兒咬著下唇搖頭嘆息,握著煙壺的手不自覺地哆嗦。
韋仲新敏銳地捕捉著這些,覺得這老太婆和方柏林之間一定有些什麼?有什麼呢?一時也沒想通,忽又想起了廳長佈置的新任務,算了,眼下這些屁事以後再說。
“敢問公子貴姓?”太奶奶囁了囁嘴。
“太奶奶您好,我叫方柏林!”方柏林揹著手暗暗地捏了個手印。
“方公子你……想……幹嘛?”太奶奶緩緩抬起頭,低聲問。
“你猜呢?”方柏林邊說邊暗念《玄武驅邪咒>:玄武大帝在眼前,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眾人和兩人離得有點距離,加上兩人都壓著聲音,所以韋仲新他們三人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這更引起韋仲新的懷疑。
太奶奶臉上抽搐了一下,渾身不自覺地打顫“非得在這…….趕盡殺絕嗎?”說完丟過來一個怨毒的眼神。
“說到怨毒還真不及你,你往我兄弟身上放了什麼?殭屍蟲?不過還得要謝謝你,不是你放了殭屍蟲在他身上,我還真的找不到你老人家。”方柏林冷笑一聲。
“我猜你在陽間也停留不少日子了,早該回去了,為什麼還不走呢?是要什麼心願未了嗎?”方柏林正色地說。
“在聊什麼呢,聊這麼歡?”姚芃麗走到了太奶奶跟前蹲了下去。
太奶奶微笑著輕撫她的頭髮“在跟方公子聊到你呢,你瞧瞧你都瘦一圈了,真有一天……太奶奶走了,會捨不得你們的。”說到最後眼眶紅了,滿是哽咽。
“這麼多年都沒見太奶奶你出過門,你還認得路嗎?你還能去哪兒啊?”姚芃麗不以為意。
“走吧,找你爸聊聊去,大家一起去坐坐吧。”太奶奶站起來。
姚芃麗自打在這個房子懂事以來,就非常不喜歡太奶奶,甚至可以說是反感,原因無非是太奶奶喜歡清淨,不喜歡她帶同學來家裡玩。太奶奶也不允許家人晚上外出,她小的時候還沒什麼,長大了自然不會聽你的,所以老是和太奶奶對著幹。但太奶奶剛剛的幾句話又令她思潮起伏,不禁想起幼時淘氣,爸爸要責罰自己的時候,往往是太奶奶的幾句話,就能化干戈為玉帛。可能是去完‘生機’公司面試後遭受的厄難,令她倍加愛惜自己,珍惜家人,當下輕輕挽著太奶奶的手,觸手之處一片冰冷。
“太奶奶,你冷嗎?”姚芃麗關切地問,手挽得更加緊了。
太奶奶默默地搖了搖頭。
姚志炫一看到太奶奶出來了,頭皮一炸剛想說點什麼,隨後看到韋仲新一干人等都跟在身後,這才透了口大氣。
“在找什麼呢?”韋仲新看到龍紀綱東張西望。
“師叔不見了”龍紀綱往後探頭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