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一事所累,被貶屈縣,任一小小地方父母官。一為恩師刑部尚書叫屈,二為不滿被貶一事,便想借纏屍案上調回京。邱胖官能任刑部一職,便有些手段,到屈縣後,幾番暗中調查探訪,竟被他得知屈縣首富魏人臣的真實身份,魏人臣被邱胖官說動,願意提供蠱毒蠱蛛。
兩人合謀成事,竟造就了轟動天下的千縷屍案。
邱胖官年少受虐,年長後又遭受接二連三的變故,性情大變,對權貴更是積怨已久,所謀千縷屍案,便是依循舊案而犯,意圖延續舊時恐慌,造就人心惶惶,而令天下大亂,以示心中對普天下權貴的憤懣和憎惡。
制煉第十一具千縷屍時,便處心積慮將眾人的視線轉至黑皇后身上,到了第十二具,又為宋曉酒。一為一國之母,身份尊崇,其身後黑氏一族更跺足可動天下,若黑皇后出了意外,皇上與黑氏輔佐形勢便將驟然轉變。二為京城總捕頭,舉足輕重,其身意喻可謂深遠,都城首捕,刑案破獲能手,若他身死,天下人將如何臆想?
裴大人初到屈縣那夜,便曾在書房中查閱纏屍舊案記錄,那時便發現了諸多與千縷屍案不盡相同之處。
後來宋曉酒以身犯險帶回南疆蠱苗,甚至於陰差陽錯嚐了一口那千縷屍身上的白絲而致啞數日,將當年南疆女投毒一案與千縷屍案重疊,竟發現期間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那日魏人臣被抓入獄,裴唐風前去問話,知其身份乃南疆人,諸多線索疑點披露,兇手才就此浮出了水面。
那十多具千縷屍皆是當年南疆女投毒一案中的舊屍,而邱胖官所燒燬的第一具屍身,竟是當年邱府的邱少爺。可見他對其仇恨,不知深幾許。竟恨不得挫骨揚灰,方肯罷休。
裴唐風曾問魏人臣為何邱府遺體多年不朽,竟留置今日,讓那邱胖官用作噱頭。魏人臣道邱府人屍身皆沾染大量南疆蠱毒,不易腐朽,可儲存完好至三四年約,這才讓邱胖官盜走屍身作案。
到頭來,邱胖官落得一個欺君瞞上戲弄朝廷命官的死罪。
邱胖官卻不願伏法,竟在眾人面前服毒自盡。
便連他死前跟宋曉酒說的最後一句話,也鮮有人知。
或許,除了宋曉酒,便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邱胖官那時問宋曉酒,狗為何會愛上主人?
宋曉酒未答,邱胖官便道,因為,你我皆是下賤之人。
宋曉酒知道,內功深厚如裴大人,自然也聽到了,他便抬頭去看大人,或許他也自知,身為下等,為上等所愛,是那般的不切實際。
宋曉酒想,自己當真與大人並肩站在高處了嗎?如若當真,為何大人事無鉅細的佈局之中,自己也只是一顆棋子,即使最後得以保全,為何棋子的心,竟也這般疼痛?宋曉酒知道大人對自己好,也知道大人心中首位的永遠是家國天下,然而,宋曉酒並不求大人全心全意看著自己,他只求,當大人望著他的時候,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俯視之態,而是……平等。
然而……為求平等的自己,不是與那邱胖官一般可笑了嗎?
明明身心都在愛著那人,所謂尊嚴,卻在口口聲聲說著憎惡。
回京那夜,宋曉酒與大人共處一室。
宋曉酒問:“大人,我來屈縣之前,你便已然在暗中派了人手協助此案嗎?”
裴唐風點頭。
宋曉酒又問:“我因毒而啞,重傷歸來那日,你明知邱胖官會來試探我,卻還任我一人留在房中,是嗎?”
裴唐風並不否認,淡坐於桌前,默飲一杯冷茶。
宋曉酒便再問:“你所思所想,你的決定,還有你的局,為何都不告訴我?”
裴唐風停下手中的茶盞,慢慢的抬頭看向宋曉酒,然而宋曉酒一接觸到他那般的目光,便笑了出來,隨即退了一步,試問道:“你怕我誤事?怕我打草驚蛇?……”宋曉酒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手掌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望著裴唐風,啞著聲道,“大人,有些時候,你是不是根本就決定放棄我了?”宋曉酒的拳頭砰地一聲砸在了桌上,裴唐風擱下的茶盞立時翻了蓋,冷茶濺起,一抹淡淡的痕跡便留在了裴唐風的手背上。
裴唐風冷凝的眸中泛起一絲怒色,隨即起身,一下將轉身欲走的宋曉酒拉了回來,用力一扳後將其按在桌上,冰冷的嗓音裡透著怒氣:“鬧夠了沒有?”
宋曉酒驀地大怒,狠命掙扎著要起來,大聲嚷嚷:“老子鬧什麼?你是大人,老子就是一條狗,在你面前只有汪汪叫的本事,哪裡敢鬧什麼?”
裴唐風眸中積聚風雲,一張秀麗容顏因怒而紅豔,手指掐著宋曉酒讓他仰起臉來大口喘息,待那張嘴再也道不出一個髒字來,便突然俯身在那滑動的喉結上重重咬下,那力道讓宋曉酒的身體彈跳起來,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仿若要死去一般的悲鳴。
宋曉酒想,那就這樣死去好了,讓大人記著一條狗,再不忘這樣一條狗。
然而只是這般想的一瞬間,唇上便貼來溫熱溼潤的紅唇,含著淡淡的茶香,微有些苦澀,舌尖快意縈繞,喉間疼痛滿據,這般抵死的侵入和親密,終是讓宋曉酒這般的糙爺們淚落不止,他深知自己無理取鬧,如同娘們那般讓人厭煩而燥怒,然而邱胖官一事,卻是在他本就不安的心上添了重重的一筆。
他便是再糙再男人,也還是個人,血肉之軀,如何不痛?舊時花魁娘子之傷剛愈,才納新人,便又惶恐,那能如何?為何他這般無自知之明,賴上的,總是那般美好而高不可攀的人物?於是這些痛便是自找的,他是活該的,正如邱胖官臨死前所言,皆是下賤之人,才這般自欺自辱。
宋曉酒掙出手臂環上裴唐風的肩臂,撕扯開他的衣襟,在那露出來的白玉肌膚上留下一個深深的齒痕。
“大人,我會對你好的。”
裴唐風失笑。
“你就這般對我好?”
“……”
宋曉酒似乎這才冷靜了下來,乍一看眼前情景,驀然色變,隨即紅紅白白好一會,又一拳砸在桌上,惱怒道:“老子著了那死胖子的道了!臨死前還擺我一道,好個心思複雜的狗官!”
“嗯?”
宋曉酒一抖,當即雙膝跪地,苦著臉嚎啕:“大人,小人錯了,請從輕發落!”
裴唐風的唇畔似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
“罷了,邱胖官此人不得小覷,知人心之深,便是魏人臣也落了圈套陪他胡鬧一場,你啊,再修煉十年也不是他的對手。”
宋曉酒忙不迭點頭贊同:“大人所言甚是,好在這般勁敵已經自毀滅亡,不然小人步步高昇之路十分坎坷,怕是有生之年都不得與大人舉案齊眉……”
眼見宋曉酒越說越浮誇,裴唐風心知宋曉酒老毛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