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美人身邊的小廝張童,從他口中打聽了不少事,那捕頭是裴美人的……”話語未完,卻聽頭上一聲冷哼,柳沉一頓,轉而譏道,“想不到裴美人竟看上那種貨色。”
“在何處抓到此人的?”青衣人深知九王爺所想,便出聲詢問。
柳沉道:“清水街豆腐坊,有探子無意發現他出現在那裡查案,便將人綁了回來。”
九王爺冷笑:“柳沉,三年前你玩弄謝青行是本王的授意,卻不想你把人給弄死了。那裴唐風恨不得殺你洩憤,你多次上門求見都被趕了出來,便是你再恨姓謝的,他也給你玩死了,你再找些容貌相似的來發洩也無濟於事。往後收斂些,別再給本王惹事。”
聞言,柳沉思及這三年來,竟連裴唐風一面都見不到,心中怒火驀地燎起。當年本想用謝青行要挾裴唐風就範,卻不想裴唐風對謝青行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滅。
柳沉對裴唐風的執念早有燎原之勢,無處可發,惟有將謝青行當做冤大頭,卻不想最終得不償失,那裴唐風自此後閉門不見。柳沉並非朝中官員,不得隨意入宮,上門求見也被趕出來,這三年來,竟一面也未曾見到那人。
求不得的相思情念反覆侵蝕著柳沉,終於將自己逼瘋,對那投井自盡的謝青行更是恨到骨子裡,後來見到與謝青行有幾分相似的謝晨,那恨意便鋪天蓋地而來,至此一發不可收拾,有了虐屍的癖好,如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殺一人是殺,殺兩人也是殺,被柳弗發現此事後,一而再的告誡無效,柳弗生出新的念頭來,一為逆子掩蓋,二為翦除政敵黨羽。柳離憂與張囂私奔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柳弗更是趁此時機將諸事牽扯混淆,意圖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誰也不曾想到,一樁命案之下,竟有此千絲萬縷。便是順藤摸瓜,也摸不到最大的那顆瓜。
待柳弗退下後,柳沉立時恢復了往日頑劣成性的模樣,從地上爬起來,尋了張椅子大搖大擺坐下,身姿如無骨般軟綿綿靠在椅背上。
九王爺見他模樣,卻是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柳沉在柳弗面前,向來是兒子名頭、孫子貌,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九表哥,聽說之前你在裴美人那吃了虧,被一個小捕頭給撿了便宜?”
突然聽到柳沉這一句,九王爺斜睨一眼他,藏住眸中陰霾。
“那時本想殺他了事,結果有倒黴鬼替他死了。”九王爺淡淡道。
柳沉來了興趣,湊近了九王爺,笑道:“就是我家裡地牢關著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宋、宋……對了,宋曉酒!”
“九表哥……”柳沉突然壓低嗓音,語調猶如索命鬼般,“那捕頭碰了我們的人,該如何是好?”
九王爺聞言似笑非笑,冷睇他一眼,“你說呢?”
柳沉“呵呵呵”笑起來,語氣森森:“那就讓我幫九表哥排憂解難罷。”
“留個全屍,本王府門前空寂許久了。”九王爺眯了眼,低笑一句,而後站起身來,將扇面啪的合上,“青衣,進宮一趟。”
“是。”青衣人恭謹應道。
柳沉跳起來,攔道:“九表哥,你進宮做什麼?”
“當然是去見裴唐風。”眸光微閃,其中寒意不言而喻。
柳沉咬牙陰冷冷道:“我爹說皇上將裴美人囚禁在寢宮裡,曾數次召御醫進殿,他們肯定是做了那事。”
九王爺舉扇敲了敲柳沉的肩膀,露出一抹不寒而慄的笑來。
“那又如何,且讓本王的皇帝哥哥高興幾日,以後如何,誰又知道呢?”
言罷,轉身大笑著出門去。
(叄)
帝皇寢宮,殿中寶頂懸著熠熠明月珠,光耀四綻。
目光所及,一覽無遺。
白玉鋪地,內嵌金絲暗紋,鑿壁雕龍,栩栩如生。蟠龍玉柱,紅黃兩色龍紋圖案盤旋而上,至頂端塑有龍鳳呈祥彩畫,絢麗輝煌。
金鑾寶座下,卻擺著一張短木方桌,鋪就奢華的蘇繡桌布,布上擱置玉石棋盤,黑白兩色,瑩澈染光。
一襲朱緞常服的男子執棋沉吟,久久未落一子。
落座在對面的素衫男子一派閒暇,沏茶慢飲。如玉的白瓷杯中,片片嫩茶色澤墨綠,碧液中透出馥郁蘭香,味醇甘鮮,意猶未盡。
滿室茶香,沉湎悠悠清懷。
“裴卿,朕輸了。”丟出手中棋子,咯噔一下輕滾在玉盤上,朱緞常服的男子望向對座的素衫男子,無奈的認了輸。
“微臣不敢。”裴唐風遞過一杯熱茶,慢聲道,“比之上一局,皇上拖延了一盞茶的時間,已是贏了臣。”
皇上被他一言氣得笑了,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便是燙著了也無所察覺。
“裴卿,朕見你這數日來心神不安,似有什麼心事?”
裴唐風沉默不語,眉目淡淡,茶香熱氣拂在那姣好面容上,隱隱綽綽,煞是好看。
皇上喟嘆:“朕倒還是覺得裴卿臉上留疤更有男子氣概。”
此言一出,裴唐風一怔,想起宋曉酒說過的話。
一眼望過去,便被那人浮潛於嘴角難以名狀的微笑迷惑,皇上回過神,卻是猛地咳了咳,調侃道:“裴卿莫不是去了一趟影月會,便撿了個心上人,怎麼回來後就這般魂不守舍,一臉害了相思的模樣?”
說著,故意壓低嗓音曖昧不明道:“難道是那焚琴水榭的三公子迷了朕的愛卿?聽聞張囂容貌不錯,比之愛卿你更顯嬌媚,若你們二人湊成一對,倒也能顯出幾分你的男子氣概來,不如朕就做主,將他許配予你,如何?”
裴唐風淡淡瞥一眼皇上,慢條斯理放下手中瓷杯,起身整理本就不亂的衣冠,直至無一絲皺褶,方才施施然彎腰告禮:“夜深了,臣告退。”
皇上這才急眼,伸手將人攔下,“裴卿留步,朕隨口說說罷了,莫要當真。”
裴唐風慢慢轉過身來,依然一副嚴謹自律的模樣,“皇上,君無戲言。”
“朕知道,朕知道,裴卿你就坐下罷。”皇上連連點頭,拉扯著裴唐風的袖子要他入座,此舉有違君臣之禮,皇上做來卻得心應手,而裴唐風也一副習慣了的架勢。若別的大臣見此情景,還不知會如何戳著裴唐風的脊樑骨怒罵其妖言惑主,以色侍君,才換得此種待遇。
然而那實在是冤枉了一身傲骨清高的裴大人了。他之於皇上,只是一個用得起的有價值的棋子。被擱置於朝堂之上,無辜揹負諸多罵名,擱置於大理寺中,亦落下不少惡名。
裴唐風不會以色侍君,更不會徇私枉法,人言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裴唐風卻偏偏如一翠青竹,端立在文武百官中。在眾臣的眼中,裴唐風的所謂傲骨是用容貌換來的,人人都認定他依附於帝皇的恩寵,才這般肆無忌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