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吧?
想到這個原因,穆初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久蠻沒注意到穆初桐的心理,只說廊下風涼水冷的,不如在那兒下棋。他既然說了,這事就是要辦的。獅心將棋盤棋桌移到了門廊下方,久蠻便和穆初桐坐那兒下棋。
大壯很快回來了,不得不說的腳倒是很快,大家都說大壯是全社團腳最勤,身體又健康,故而很多人看見他就說「健人就是腳勤」。
大壯回來久蠻住處的時候,是驟雨初歇,屋簷無聲地滴著水。他出門時看到的在屋簷下躲雨的貓兒已經走了。雨後的涼風吹得門邊的元寶楓沙沙作響——樹冠上元寶形狀的樹葉也搖動,拋落一點一點積攢的雨水水珠。樹蔭掩著寬闊的門廊,穆初桐坐在藤椅上,一臉倦容,顯然已經睡著了。但枝葉搖落、屋簷滴落的水珠卻也沒打到穆初桐的臉上,原是久蠻手裡撐著一把傘,堪堪遮住斜斜吹入的殘雨。
大壯正想上前,大喊「大佬別累著,放著俺來!」。卻是獅心將大壯一把拉住,捂住了大壯正要開麥的大嘴巴,將他拖出了院子外。
大壯被拖到門外,才被放開了,大喘了兩口氣,才問道:「心哥,你這樣就不對啦!怎麼能讓大佬打傘?」
獅心一臉的欲說還休,不知該怎麼解釋,半晌才問道:「大哥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大壯便說:「辦好了。師賢還給了我小費,說辛苦我跑這一趟了呢。真是好差事啊!」
獅心點點頭,說:「你去灶房告訴一聲,說這兒晚上要多一份飯菜,小穆哥要留在這兒吃飯。」
大壯不解地看了看獅心,說道:「咱們不是有手機嗎?為什麼非要跑去灶房?咱們不用像師賢那樣活得那麼復古啊,很特麼累的。」
「叫你去,你就去!」獅心沒好氣地說。
大壯恍然大悟:「啊,我懂了,心哥是想支開我,是不是啊?行,我馬上走。」說完,大壯就慢悠悠地走開了。
夕陽西下,金光閃耀,灑在元寶楓上,真似生了金元寶一樣。約莫是氣溫升高了,穆初桐皺起了眉,惺忪地睜開了睡眼,見眼前久蠻也是有些倦容,一手託著腮,一手撐著一把傘。久蠻見穆初桐忽然醒了,臉上微微有些吃驚,將傘收了回去。
穆初桐訝異地說:「大哥?為什麼在門廊下坐著打傘?這是什麼宗教儀式嗎?」
久蠻說:「我在欣賞這個傘!」
穆初桐一看,這是一把義大利手工黑虎傘,金漆漆的長柄,塗滿金色印花的黑布,一看就是久蠻會欣賞的型別。穆初桐便立即跟著讚美:「哇,真的好值得欣賞!太美了!」
久蠻將傘收了,說:「行了,進去吧!」
說著,隨手將傘放下。穆初桐很有當跟班的自覺,順手把傘一起拿了進去,才說:「哇,這金傘柄很實在啊,很重啊。」
久蠻轉了轉手腕,只覺得確實有些僵硬,卻道:「還好,不算太沉。」
第十二章
進了屋去,穆初桐才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說道:「咱們不是剛剛還在下棋嗎?怎麼就睡著了?」
久蠻也笑了:「我也想問你啊!」
穆初桐撓撓腦袋,說:「大約是最近搞專案太累的!天天都很晚睡!」
「何必那麼累?」久蠻示意穆初桐在圈椅上坐下,又說,「反正這專案,你就隨便做做,都不會虧錢的!」
「這種事怎麼能隨便呢?」穆初桐也不客氣,徑自在椅子坐下,「我現在手上就剩這個希望了!」
久蠻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二人就是一個茶桌之隔了。久蠻拿錫壺接了飲茶用水龍頭裡流出的山泉水,又說:「這個肯定能掙錢的。」
穆初桐看著水龍頭裡流出的清澈泉水,眼神愣愣的:「可是做生意哪有一定掙的?」
「要是不掙錢,我就賠給你。」久蠻見錫壺裝滿了,便將水龍頭擰緊。
水龍頭的水斷了,穆初桐才將視線轉回了久蠻臉上,堆起笑容:「這哪能呢?久蠻大哥不是說了麼,要是這麼好的機會我都利用不了,那我做什麼生意?還不如回家吃屎算了!哪還有臉跟久蠻大哥說理?」
久蠻打開了電陶爐,並將錫壺放陶爐上加熱,這才瞟了穆初桐一眼,笑道:「這是當然。可是別人能回家吃屎,你卻不能。」
「呃……」穆初桐心裡一沉,「是的,我不是沒屎可吃,是無家可歸。」
久蠻側著耳聽錫壺裡的水滾聲,沒有回答。
穆初桐大約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沉重,致使氣氛不快,便立即開玩笑活躍氣氛:「可是在哪吃屎不是吃啊?這一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你說你媽是唱崑曲的?」久蠻忽而問道,「那你回你媽那兒行不?」
「我媽死了。」穆初桐說,「大哥。」語氣居然含怨。穆初桐自己聽到了也有些驚訝,實在不敢想象自己居然用了這樣的語氣和久蠻說話。他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久蠻就會冷笑著說「你媽死了關我屁事,奶奶的,晦氣」。
沒想到,久蠻卻只說:「哦,那節哀吧。」
語氣平淡而和順。
錫壺的水滾好了,久蠻便開始燙茶。穆初桐看著久蠻不太熟練的動作,才似想起了從剛剛過來一直有的違和感是什麼了——一直都是別人煮水泡茶給久蠻的,哪有久蠻自己沖茶的?
穆初桐心裡一驚,立即站起身,說:「大哥,我來吧!」
「你給我坐下!」久蠻喝了一聲。
穆初桐立即坐下,說坐就坐,乖得跟條訓練有素的金毛似的。
久蠻沒好氣地說:「我現在燙個茶都不會了?你覺得我是廢人嗎?」
「不是『廢人』,是『貴人』。」穆初桐笑著說,「這種事,還是我這種小人物做得比較好。」
「你媽什麼時候死的?」久蠻忽而問道。
穆初桐臉露苦惱的神色,想了想,才說:「也不是很記得。應該是我十三四歲的事吧?」
「你個兔崽子,你媽什麼時候死的你都不知道?」久蠻以一種極為平淡近乎輕鬆的語氣談論生死的事情,反而沒讓事情顯得那麼悲哀而沉重。
穆初桐挺無奈地笑笑:「嗐,小時候的事兒,我多半不記得了。」
「十三四歲也算小嗎?」久蠻看著穆初桐,「我看你是不想說,敷衍老子!」
「我哪敢啊?」穆初桐差點要指天發誓,「真不記得。我可能真是個傻子。」
久蠻給穆初桐倒了一碗茶,說道:「我看也是。」
穆初桐對久蠻自然是有所隱瞞,而久蠻也沒有繼續追問。
至於真相,其實也和「傻子」這個事情差不離。小時候他的精神時好時壞,因此他對童年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叔家正房太太安排了人給他下藥。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