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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沉默有時候代表了很多東西,往往比言語更有力。
......
夏天傍晚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時光。
柳問渠很喜歡飯後在操場上散步,涼風好像帶走了一天的燥熱。
途中會見到很多年輕的面孔,熟悉的會跟他打聲招呼,說院長好。
有小情侶牽手漫步,坐在草坪上看著日落,星明,月升。
柳問渠心裡感嘆一句時間匆匆,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紅葉學院二十多年了。
後面跟上來一箇中年男人,問候了一聲便跟著。
“聽說,我們學院有個孩子遲遲沒來報道?”柳問渠看似隨意,問了一句。
“嗯。”構築系主任孔盡賢點頭,這種事情正好發生在頭上,讓他實在有些無奈。
負責點名的助教說聯絡過去,得到的是決定退學的訊息,現在在學院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他面子也掛不住。
“我已經讓他這幾天有空來學院一趟聊聊,孩子嘛,難免有衝動的時候,或者是有什麼難處。”
若是這種事情都解決不好,他這個系主任也算當到頭了。
往年也有這種事情的發生,最多同意休學一年,一年後也就都回來了。
“所以,系裡學院生的動態要多關注,你做主任要去他們身邊多走動。”
“好的,院長。”
柳問渠慢慢往前走,步子之間保持著近乎一樣地距離,孔盡賢只好控制好速度。
“要是有人欺壓我們學院的人,一定不要忍氣吞聲,你知道嗎,小孔?”柳問渠揹著手,眼中精光一閃,語氣鄭重道。
孔盡賢聽得一愣,下意識點點頭,心想難道有什麼自己忽略的地方了。
......
或許是受到阿朱考核成績的影響,周知林在相隔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始教白兩泡茶。
握沙克杯,舀乳沙,接茶湯攪拌,加冰石,上搖搖機,倒出。
儘管各種飲品的泡製流程背得滾瓜爛熟,但單獨拎出來,真的開始應用起來的時候,就有些滯澀了。
“加料做什麼杯型,乳沙多少?”
“中杯的三分糖是多少?”
泡製的時候還有一個量杯的概念,在遇到料多料少,茶湯必須在剛杯裡做好,符合各杯型的容量,再倒進杯子裡封口。
周知林戴著口罩在旁邊盯著,每一個步驟都會問其中的資料,得到正確的迴應後才讓白兩進行下一步驟。
“又做錯了,自己去扣茶水券。”
“爆杯了,倒掉重新做。”
......
當做錯的茶乳達到了四五杯之多的時候,周知林終於讓白兩停下來。
剛開始學泡茶的時候,師傅都會在旁邊看著,錯誤在所難免,泡的多了,熟練度就會提上去。
“是不是覺得算資料很麻煩,等你泡的時間長了,甚至泡到了一萬杯,根本不用想,下意識就做出來了。”
晚上下值後,周知林和白兩走在林蔭道上,路燈明黃,地上樹影搖曳,安慰了一句。
“嗯,回去我會再看下筆記。”
剛學泡茶,對白兩來說還是很新奇的,只是第一天的表現還是差強人意,好在他並不沮喪。
“我姐人還是很好的,茶坊裡的人想上早晚值都會給著排,我要不是來這裡開新茶坊,在那邊已經當上副主事了。”
兩人從儲存櫃中取出自己在永珍角上買的東西,閒聊中,周知林談起自己的姐姐。
“華姐是打算安排我當西林坊的主事,現在真的不好說了,季男這個人太會表現,我也懶得和她爭。”
白兩明智地選擇不講話。
......
談寧橫臥在平原地區,整個城區內只有寧湖那邊有幾座挨著的山峰,形成了中心,四下望去,是鋼鐵叢林,肉眼無法望到邊際。
如意山不算有名,沒有千年古寺,也沒設高處觀景臺。這座矮平的小山峰,一天也只有幾個觀光客因為好奇心而來。
白兩站在坡頂,西邊是寬闊的湖面,能看到成了線條的斷橋,河堤,行人成了黑點。
路遠,不是山高。
他爬上來沒用到十分鐘,一個老人告訴他已經是山頂,他身後就是下山的路。
難怪遊客寥寥。
白兩走到無人處,手指輕輕揮動,靈氣度入面前那顆松樹中,慢慢形成了一個玄奧的圖案,隱去。
追殺發生後,他時隔很久,重新開始整理起辜北瀾的記憶。
他曾經花費大能量,將一處山峰改造成靈氣奉沛的洞府寶地,提供給家族的後輩修行。
結合舍甄的聚靈殘圖,白兩決定找個地方佈下小聚靈陣,只是選址讓他犯了難。
談寧之內,不過寧湖這邊的幾座山頭,動作太大,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舍甄說其實最適合佈置的還是寧湖邊上的當隱山,有一段廢棄龍脈可借用,只是山上有幾處古剎,遊客來往,香火鼎盛,自然不方便。
最後,還是決定冒險在如意山一試,以一種陣法掩蓋。
白兩知道,雲殿不可能嚥下這口氣,他們的報復將到來得很快,他怎麼可能一點準備也沒有?
只是,很奇怪,那天夜裡動靜這麼大,事後卻是風平浪靜,像是被人強行壓了過去。
平靜得越久,白兩知道風暴醞釀得就越是可怕。
白兩踏入山中的各個角落,如是繪製了上百道法印,最後又回到山頂,神識發散,他需要找到一個陣眼。
許久,他睜開眼,往那條下山的路走去,卻是半路一拐,闖進快要被草叢掩蓋住的小路。
警示的鏽鐵欄杆立在了崖邊,但破舊得似乎失去了作用,白兩從旁邊繞了過去。
殘缺的石碑歪倒在崖邊,青苔掩蓋,裂掉了半塊,快要被土石淹沒。
他半蹲下來,撥開泥石,這是一塊青石碑,上面的碑刻早已經被風化得無法辨認。
白兩身子微微前傾,手掌撫在上面,嘗試著度入靈氣,彷彿遭到了一層無形的薄膜。
神識凝聚成束,白兩目光一閃,便突破了阻礙,進入了石碑中。
茫茫的空間中,一股強烈吸力憑空出現,吞噬了意外的闖入者。
......
荒涼的劍冢中,斷劍鏽跡斑駁,斜插在一座座山丘之上,在某一刻,響起了嗡鳴之聲,一道道寒光驟起,刺向出現的人影。
白兩催動雷擊木,青光瀲灩,劈開飛劍,只是呼吸間,被劍光穿透,血肉不存。
譁!白兩的身影再次出現,靈氣鼓盪,在身外形成了風暴,飛劍被絞成碎片,噼裡啪啦地掉下來,很快在白兩的周圍堆積起來。
狂舞的斷劍更加凌厲,隱隱有了某種劍陣的意味,終於,一截斷刃穿過,洞穿了白兩的肩頭。
死亡,重生,一遍遍上演。
在神識消耗殆盡後,他終於被傳送了出去。
最後的瞬間,白兩睜眼,一座九層鐵塔的輪廓,橫立在天地間,在他眼前快速閃過。
神識回到身體中,白兩臉色有些發白。他意識到,這應該是某種遺留的試煉之地。
他試著搬運青石碑,卻發現重逾山嶽,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盤腿坐下。
等到神識恢復,白兩取出雷擊木插入土中,以它為陣眼,結下法印,連線山上諸多節點。
黑夜慢慢降臨,如意山起了清霧,整座山雲煙繚繞,有看不見的氣息在流動,匯聚,草木綻放出濃郁的生機。
這一切被夜色和霧氣掩蓋住,無人察覺。
星稀月沉,紫氣東來,白兩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如意山的陣法停止運轉,煙霧逐漸散去。
那截雷擊木抽出了一點綠芽似乎紮根下來,有與如意山陣勢融為一體的趨勢。
這裡的靈氣比外界濃郁了小半成,看似不高,吐納一夜卻堪比月餘的苦修。
第二口強行凝聚的靈井已經穩定下來,從高處,能看到一處緩緩轉動的大漩渦。
這還是聚靈陣的雛形,如果找來更好的材料代替,刻畫陣紋,或者尋找天材地寶,滋養雷擊木,這裡就能化成更進一步的修煉寶地。
......
金都,第一醫所。
宋醫師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眼皮抖了抖。
孟卓躺在白色的醫療艙中,身上連線了一個個儀器的探測頭,將身體的資料顯示在螢幕上。
回金都後,孟卓已經昏迷了三次,這次更是突發高燒,體溫忽低忽高,他的體質資料也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竄動。
已經超出了人體的極限。
宋醫師差點以為這些動輒百十萬的精微儀器出了毛病。
孟卓一身白衣,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之間。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顆參天大樹。
早年苦苦念求不得解脫之法,他曾經跟著一名大師修行,追求生死外的寧靜,心性也隨著變得淡泊。
他很低調,只有很少人知道孟有德還有這麼個兒子,是啊,誰會去記住一個將死之人?
孟卓走到大樹下,盤坐閉目,放空了思緒。
黃白的枯葉,經絡分明,飄落在他的肩膀,膝蓋上。
樹葉忽然快速凋落,頃刻間樹冠變得光禿禿的,孟卓的氣息也消失了。
砰!
試管掉在地上砸碎的聲音尤為刺耳,宋醫師回頭,見到助手面色蒼白,呆滯地看著儀器上拉直的線條。
“死......死了。”
見過太多生命的凋零,從醫十幾年的宋醫師頭腦也是空白了一下,後退兩步,差點撞翻了藥劑架子。
......
沉默有時候代表了很多東西,往往比言語更有力。
白兩是單純的沉默。
他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再次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他意識到自己疏忽了。自靈氣暴動後,殘留的力量在孟卓體內便脫離了掌控,只剩下一點若有若無的聯絡。
“我還是希望你能抽空跟我去金都一趟,我走之前,孟卓已經昏迷兩次了。”
李運來能看出這個少年的心性決不是那種不良之徒,想到他高超的煉製手法,說話間頗為客氣。
白兩現在也摸不準那道遊離的靈氣處於什麼狀態,心想著總是件麻煩事,儘快解決了也好,當下剛準備點頭。
李運來的神州通這時響了,他微微皺眉,除了醫所那邊,其他訊息他都是遮蔽掉了,於是歉意地一笑,開啟檢視。
白兩看到老人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猜測可能出了什麼大事。
“老先生......”
“看來,沒必要了,晚了一步......”李運來擺擺手,整個人好像更加蒼老了些,失魂落魄地起身。
坐在不遠處,目光早已不善的吳開勳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身下的座位轟然爆碎,目眥欲裂,一步衝了過來,拳風快得撕裂了空氣。
“小子,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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