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吉特睡著了。我沉默無語,一動不動地坐在她的床頭。我像一個農夫,經過一場暴風雨之後,在檢視受到摧殘的農田的損失,我在反躬自省,在估摸我所造成的傷害。
我沒有早點去思考,我認為我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挽回的。有些痛苦,由於過分的激烈,已經在預示我們它的極限了,而我越是覺得羞愧和懊悔,我就越是感覺到,經過這麼一番爭吵,我們剩下的只有互道永別了。不管布里吉特能有多大的勇氣,她已經把她的可悲的愛情的苦酒喝到最後一滴了。如果我不想看到她死的話,則必須讓她擺脫這種愛情。她曾經經常狠狠地責備我,而且比這一次都更加地氣憤不已。但是,這一次,她說的不再是因自尊心受到傷害而吐出的空洞的氣話,而是被壓在心頭的、突然迸發出來的心裡話。我們所處的環境以及我拒絕帶她一起走,也使一切希望化作了泡影。她本想原諒我的,可她沒有這種力量。這種酣睡本身、這種無法再忍受的一個人的暫時的死亡,已足以說明了這一點。這種突然而至的沉默,這種如此悲傷地重新回到生活中來時所表現出的柔情,這張蒼白的面龐,直至那親吻,凡此種種都在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有什麼紐帶在聯絡著我們,也都被我永遠砍斷了。如同她現在睡著了一樣,很顯然,如果我再稍微給她一點點痛苦,她就會從此長眠不醒了。時鐘敲響了,我感覺到流逝的時間把我的生命也一同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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