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後狄公獨自一個坐在書齋中啜茶,肚中不免又轉思起那宗黃金走私案子來。顯然,這裡蓬萊縣潛藏著一個走私團伙,而卜凱可能便是首魁——他是理財的聖手,於這腌臢營生,不是首魁也是要犯——罪犯們將黃金偷偷從海外運進,瞞過邊關,再偷運到各州道去散售,謀獲巨利。他們的手法或許正是將黃金鑄成細條嵌入禪杖的長柄裡,偷帶上岸——邊關的守卒對和尚的法器從來不多盤查,故正好做此手腳。
想到此,狄公傳命喬泰、馬榮分別去霓虹橋下顧孟平的花船和小菩提寺後殿神龕將兩處的禪杖全數取回衙門細查。
喬泰、馬榮走後,狄公又思索起王縣令被暗害一案。——謀害王縣令的動機至今不明,偷放毒藥的漆匠究竟受何人指派?他的書札信函為何到了京師竟不翼而飛?而這裡他的宅邸又不留下片宇只語,那冊僥倖發現的簿冊,除了卜凱,也沒人可能參破。
狄公反覆猜掇,忽然想到會不會王縣令遇害與眼下的黃金走私有關聯?或許是王縣令勘破了他們的陰謀,記錄下他們的罪跡,故招惹忌恨,以至被暗算身死。
白雲寺的慧本極可能捲入這椿罪行,銅怫龕的石樑前倘稍一不慎,自己豈不同樣步了王縣令後塵?又有誰會疑心這中間藏匿有罪惡的陰謀。這陰謀與毒死王縣令的陰謀有一點神合——讓你自己去死,殺人者洗淨了手,站乾岸兒冷覷。——那麼,除了白雲寺的慧本,同夥的要犯還會有誰?顧孟平也可疑,金昌是走私黃金的重犯,那條夾帶禪杖的花船正是他委託金昌經營的,他難道是真的一點不知情?——這時他忽的記憶起葉守本稟告海上可疑的跡象來,心中似乎又明亮不少。——倘顧孟平果是參與犯罪,那個曹鶴仙也必然牽入。他一個宿學老儒,一向崇孔孟排佛老,卻非要將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年過半百而虔誠禮佛的殘瘸老人,豈不可疑?想著想著睏倦已極,不禁伏在書案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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