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對這首歌很熟悉,太太每天早晨都在廚房哼這支歌。我媽媽踮著腳尖走,但是地板發出了吱嘎的響聲。太太聽到了,我媽媽走到大門前的過道時,太太說,蕾奴薩,門要鎖兩道。太太害怕,女傭的女兒說,太太害怕石頭天使會趁著夜色進家,所以有那些獅子。太太有時對我媽媽講,他的天使過不了獅子。軍官買天使是防獅子的。天使和獅子是同一個石匠做的。我媽媽說,它們相互不會打架。軍官知道,女傭的女兒說,但是太太不知道。早晨,當軍官穿好靴子,戴好帽子,太太會在過道里刷他的軍裝。軍官慢慢彎下腰,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太太在彎腰刷衣服。刷子很小,當時我媽媽剛乾沒多久,根本看不見她手裡的刷子。我媽媽當時感到奇怪,她的手在軍裝上擺弄的時候,為什麼手指頭是彎曲的。有一次刷子從太太的手上掉了下來。太太的手很小。我媽媽一直以為,太太拿不住人們看不見的東西。太太個子很高,女傭的女兒說,一個女人那麼大個子手卻那麼小,我還從來沒見過。軍官出了家門後,太太會站在窗旁,目送他。走過兩個房子,他的身影就消失了。她會一直等,等到他出現在橋頭。太太說,她最怕他在早晨特別清醒的時候會在橋上出事。
女傭的女兒說,還有香水的故事。太太的包裡一直藏著一個空香水瓶子,已經空了好幾年了。瓶子上有一個打磨出來的玫瑰圖案,瓶蓋是鍍金的,放在包裡已經放舊了。瓶蓋的邊上刻有西裡爾字母,瓶子裡面以前估計放的是俄羅斯的香水。幾年前家裡曾經有過一個俄羅斯軍官,她從未對外人提起過,這個人的眼睛是藍色的,因為太太有時會說,最帥的軍官的眼睛都是藍色的。太太丈夫的眼睛是棕色的,他有時會對太太說,你身上又有一股玫瑰的臭味兒。關於這個小瓶子,肯定有一件特別的事,一件傷心的事,女傭的女兒說。她舔了舔下嘴唇,舌尖停留在嘴角上。這件事開啟了一個願望卻關閉了一扇門,肯定是這樣的,因為讓太太感到孤獨的並不是丈夫不在家,而是天天帶著的那個空香水瓶。我媽媽有時覺得太太的頭彷彿順著脖子一直沉入到身體裡去了,彷彿在太太的身體內從喉頭到踝骨有臺階,彷彿她帶著自己的頭在這個臺階上走進自己的身體裡。也許是因為我媽媽住在地下室的原因吧,女傭的女兒說。軍官的太太在桌邊一坐就是半天,她的目光扎人般的空空蕩蕩,乾枯的葵花玫瑰。女傭的女兒用窩成一團的手帕擦紅色的鼻孔,搓了一下,然後把雪球一般的手帕重新放回拎包。軍官太太每年聖誕節都給我媽媽幾雙真羊羔皮拖鞋,她說,每個星期還給咖啡豆和俄羅斯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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