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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考斯卡的薦舉沒有推辭,由著他把我領進一家理髮小鋪,三面鏡子前安著三張大轉椅,兩張已經坐了人。他們的腦袋後仰著,滿臉是泡沫。兩個穿著白褂子的女人正俯身向著他們。考斯卡走近其中一個女人的身旁,在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這個女人在一塊毛巾上擦了擦她的刮鬍子刀,朝著店後堂喊了一聲,一個穿白罩衣的姑娘走了出來,去照料那位被撂在椅子裡的先生。這時候考斯卡打過招呼的那個女人朝我微微一點頭,用手招請我去坐在那張空椅子裡。考斯卡和我相互握手道別,然後我就坐下了,把後腦勺擱進支撐腦袋的墊子上。於是我又跟這一輩子中多少年裡一樣,從鏡子裡倒著端詳我自己。我避開面前的鏡子,把目光轉移到空中,無目的地望著用石灰水刷白的天花板,上面斑斑漬漬。
我盯著天花板,連我在脖子上感受到女理髮師的手指時也沒動彈。她把一塊白布的布邊塞進我襯衫的領子裡,然後退後一步,我聽到刮鬍子刀在用來磨快刀刃的皮條上來來回回蹭動,而我則一動不動,保持著舒適、固定的姿勢,輕鬆、毫無所思。一會兒以後,我的臉上感覺到溼漉漉的手指在給我塗滑膩膩的剃鬚膏,我頓時發現這是一件古怪而好沒道理的事情: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她跟我無親無故,我與她毫不相干,卻來溫柔低撫摸我。女理髮師抹完以後,又拿起一把刷子開始抹肥皂,於是我的腦海裡浮起了一種想象(因為即使在休息放鬆時刻,思想也並不停止活動):我成了一個手無寸鐵的犧牲品,完全在受一個正在磨礪手中剃刀的女人的宰割。由於我似乎覺得身體在空間裡化掉了,只有自己的面孔被手指摸來模去,我很容易想象出她那雙纖纖玉手,抱著我的腦袋(把它轉來轉去,撫摸著)。似乎它們並不把我的腦袋當做是連在身體上的,而是一個“自成一體”的東西,好讓在旁邊小桌上等著的那把快刀來最後使它達到完美的獨立自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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