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山老漢悄沒聲兒地哭了。
老漢蹲在院子圍牆西角的豬圈門口的碌碡上,雙手撐著花白頭髮的腦袋,淚水吧嗒吧嗒滴落到褲襠下面的青面碌碡上。
玉山老漢今日才瞅住了痛哭流淚的一個好機會。老伴到她妹子家去了,兒子和媳婦也出門去了,他可以舒心地哭一場,讓多日來聚積在咽喉下面的苦水暢活地流洩出來了。想到矮矮的圍牆西邊的東鄰和西鄰,他控制住自己,不能嚎出聲來,免得他們幸災樂禍。
老漢太痛苦了,滿眼洶湧而出的淚水和同樣綿綿不斷流出的鼻涕以及嘴角淌出的粘液攪和在一起,擦不幹,抹不淨,把一張皺紋巴巴的臉弄得十分骯髒,粘液從下巴頦上滴下來,滴在胸襟的棉襖上,也弄得溼糊糊一片,他已經無心顧及了。
兩頭即將出槽的大白豬,扭著笨重的身子,在圈裡蹣跚,不時揚起頭來,瞅著它們的主人,鼻腔裡發出哼哼的響聲。笨豬也通人性,他把它們從一尺長的毛崽養成這樣兩個龐然大物,有了感情了。可它們畢竟不能人言呀!
他老伴的妹妹的丈夫,他的“挑擔”,被公安局逮了!
手銬!一雙藍錚錚的鋼鐵傢伙,套在挑擔的手腕上,寒光凜冽!挑擔那一雙又細又嫩的手腕,怎能招得住那鋼鐵傢伙的箍匝呢?聽說那鋼鐵裡頭帶有鋸刺一般的鋼刺鐵牙,戴的人稍一擰扭,那鋸刺就越緊緊地往肉里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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