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北平讀書的時候,老在城圈兒裡待著。四年中雖也遊過三五回西山,卻從沒來過清華;說起清華,只覺得很遠很遠而已。那時也不認識清華人,有一回北大和清華學生在青年會舉行英語辯論,我也去聽。清華的英語確是流利得多,他們勝了。那回的題目和內容,已忘記乾淨;只記得復辯時,清華那位領袖很神氣,引著孔子的什麼話。北大答辯時,開頭就用了furiously一個字敘述這位領袖的態度。這個字也許太過,但也道著一點兒。那天清華學生是坐大汽車進城的,車便停在青年會前頭;那時大汽車還很少。那是冬末春初,天很冷。一位清華學生在屋裡只穿單大褂,將出門卻套上厚厚的皮大氅。這種“行”和“衣”的路數,在當時卻透著一股標勁兒。
初來清華,在十四年夏天。剛從南方來北平,住在朝陽門邊一個朋友家。那時教務長是張仲述先生,我們沒見面。我寫信給他,約定第三天上午去看他。寫信時也和那位朋友商量過,十點趕得到清華麼,從朝陽門哪兒?他那時已經來過一次,但似乎只記得“長林碧草”,--他寫到南方給我的信這麼說--說不出路上究竟要多少時候。他勸我八點動身,僱洋車直到西直門換車,免得老等電車,又換來換去的,耽誤事。那時西直門到清華只有洋車直達;後來知道也可以搭香山汽車到海甸再乘洋車,但那是後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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