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景天星教授那裡回來,沈若魚沉浸在悲痛當中。晚上,她想,簡方寧一定會到夢中與她相會。沒想到睡得特別好,一覺到天光,先生給她留了個條,說晚上有會,回來得晚。
沈若魚心裡像被人挖了一個洞,黑色的風呼嘯著穿過。伸手去撥電話,七位碼子按到六位時,猛然停住。這個號碼,永遠不會通往那個清晰寧靜的聲音了。
她呆坐著。非常奇怪對於最好的朋友的死,冷靜為何像狗一樣地陪伴著她,不肯須臾離開。如果她一直這樣冷靜下去,靈魂要羞愧了。她預感到要出什麼事。一定會有事。要是什麼事都沒有,這個世界就正常得不可思議了。她呆呆地坐著等,等那必然要發生的事情來找她。到了上午十點的時候,郵遞員來送信。沈若魚,拿戳,掛號……郵遞員在樓下,像磨剪子磨刀的老漢一樣放聲吆喝著。
沈若魚瘋了一樣地跑下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等的就是這聲呼喚。
是簡方寧的來信。到處陽光燦爛,很有些春天的味道了,楊樹鬍子霸道地垂在枝頭,似掉非掉地搖曳,顯出一種糜爛的萌芽狀態。身上很暖和,人聲鼎沸。沈若魚很沉著地拿著厚厚的信封,在上樓的時候,才覺出樓梯上的陰冷。這封信是簡方寧生前寄出的,一直在人間週轉。但沈若魚手指顫抖不停,紙裡面滿含另一個世界的資訊,寒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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