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張太太叫人給吳仁民送了一封簡訊來。
"仁民——我覺得無論如何我們還有再談一次話的必要。你可以約定一個時間和我單獨見面麼?不要拒絕我吧。為什麼你把我當做魔鬼般地害怕呢?
你的蘇菲亞××日"
在從前張太太的確曾經被吳仁民和別的一些同志稱做蘇菲亞的。那時候她在他們的運動裡佔著一個重要的地位,而且被眾人當做女神般地敬愛。可是現在那一切都成了過去的夢痕。看到"你的蘇菲亞"五個字,吳仁民隱隱約約地記起了一些事情。這回憶使他痛苦,又使他憤怒。她顯然是用這個稱呼來引起他的好感,來挽回失去的愛情。但是他的蘇菲亞是永遠地失去了。
他就在原信的背面寫了幾行字,交給送信的人帶回去:"我的蘇菲亞已經死了。她是在幾年前自殺的。我覺得再沒有和你談話的必要。我們以後最好不要見面。我也許害怕你,我也許還害怕我自己。"
他寫了這封信以後還掛念著張太太,還為她近來的生活與心情擔心。但是不久熊智君來了。他和熊智君談了幾句話,就忘記了張太太,而且他甚至慶幸自己寫了那封拒絕的信。
熊智君欣喜地告訴他,她可以籌到一筆錢,這是張太太慷慨地答應借給她的。他起初不大願意,覺得這未免失掉自己做男子的人的面子,但是經過了她的一番解釋以後,他也就同意了。他有些感激玉雯。可是後來他又起了疑心。他想,玉雯這樣做顯然是藉此來博得他的好感,或者將來還有別的企圖。他這樣一想,他的和平的心境又給擾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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