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她就讓她成長——
讀崔曼莉的《琉璃時代》
安波舜
讀崔曼莉的《琉璃時代》有種世界洪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宏大氣勢。清末民初從灘塗上崛起的上海,黑白資本、官匪沆瀣、勞工把頭、幫會堂口、技術壟斷、外資民企,種種的力量糾結在一起,在慾望和理想的大道上迅跑。秩序在絞殺中建立,法律在血泊裡成長,利潤在壓榨下誕生。同一片沃土,卻開出人性不同之花朵:惡如李威,卻維護著地方的秩序,是抗敵的英雄;豔如杏禮,揮金如土卻向俠客義士敞開裙裾;挺挺如松像民營資本家邵元任,玩的是中國的太極,黑白通吃,燃燒的卻是走向共和的理想主義之火;邵家的大小姐風儀芳香四溢,卻是在險惡環境裡獨立地成長……
很難想象,這部小說是個女孩子家寫的。如果本書在四十年代發表,作者很可能被選為左聯(左翼作家聯合會)的頭兒。那個時代的《子夜》,讓我們認識了上海。第一次知道了世上還有叫"股票"的東西,還有個玩錢的遊戲叫"賣空"。但茅盾筆下的有錢的人物都不可愛。階級仇、民族恨,使得作家忽略了文學的觀察,滿腔的熱情都集中到如何反映壟斷和外來資本的猙獰面孔,以及有錢人的墮落和腐朽。這使得整部作品的同情和批判都顯得多多少少的虛偽和蒼白。當然,這使歷史的侷限。這種比較,類似給我一支槍讓我回到秦朝,我會征服世界。但我想說的是,《琉璃時代》讓我看到了真正的"上海"。能看到真正的"上海",必須給讀者一個視角和視窗。這個視角和視窗能夠俯瞰那個時代,透視那個時代發展的內在動力和外在軌跡。崔曼莉提供的視角和視窗,是三個不同的企業模式在上海崛起和衰落的經歷:本土新興企業家邵元任和海歸企業家袁子欣,以及要共同面對的外資日本企業。說到底,企業是上海的灘塗和荒地崛起的動力,寫了企業等於寫了資本。在資本這個綱目下展開的各種文明和衝突,按馬克思的話講,最能反映人和社會的本質。於是,我們在崔曼莉的小說中就看到,革命和人性都鮮活而豐滿,呼喚和理想都現實而尖銳。資本這頭沒有管制的怪獸,東突西撞,把富人推向了政府和幫會,工人靠上了窮幫窮的共產黨,夾在中間的上海市民做起了買辦和白領的夢。在崔曼莉的小說裡,我們總算弄明白了上海近代的發展史。這大概就是黃永恆(SAS大中華區總裁)和劉為(南天電子副總裁)的感嘆:這本書"在時下中國市場經濟的改革大潮中仍然值得思考","對於當下社會仍有很深的借鑑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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