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鼻青臉腫,一頭扎進估衣街上的大藥鋪瑞芝堂裡,找馮掌櫃要了後院一間房躲起身。一來因為他把皇會攪亂,保不準官府跟他找點麻煩,好漢不吃眼前虧,躲過勢頭再說。二來因為像他這種大混星子,當眾栽了,臉皮再老也掛不住,那幾下捱得又不輕,掛著彩去逛大街,豈不更難看!三來因為馮掌櫃是個膿包,在這藥鋪養傷再好不過,吃藥用藥隨便拿,馮掌櫃還精通醫道,尤擅推拿按摩,可以給他醫治。
馮掌櫃巴不得有機會叫玻璃花使喚,拉好關係,以後少跟自己攪和。他細心給玻璃花療理,還好酒好菜侍候。玻璃花的傷愈來愈見好,心裡也就愈煩躁。他不知該怎麼出去露面,要想重振雄風,非得把傻巴那條辮子扯下來不可,偏偏找不到傻巴蹤影。如果那傻巴是外地人,碰巧撞上鬧一下就滾了,他還真沒處撈回面子。但聽傻巴口音還是地道的天津味兒,這小子究竟在哪兒?自打那天,玻璃花一直躲在藥鋪裡,外邊一切訊息都靠死崔打聽。死崔整天在外邊轉,非但沒找著傻巴,捎回來的全是氣煞人的傳聞。據說傻巴揚言,還要拿辮子把他兩眼抽成一對"玻璃花",往後叫他連飯鍋茅坑都分不出來。還說只要他脫下褲子在估衣街口,屁股上插一串糖堆兒,撅一個時辰,今後傻巴決不在天津出現。還有些更難聽的話,氣得玻璃花連喊帶罵,非要找到傻巴,分個雌雄不可。但他冷靜下來一琢磨,自己不是個兒,於是只能在屋裡摔桌子打板凳,把馮掌櫃擺在條案上的一對乾隆官窯的青花帽筒都摔了。弄得馮掌櫃直撓頭,不敢言聲兒。請神容易送神難,只好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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