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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完晚自習出來,我發現歷史老師辦公室的燈光還亮著,就走上那幢尖頂大樓。他在看書,但我覺得他在等我。看見我進來,他就笑了。你想喝水吧?他指指桌上的茶杯,說你不在乎就喝我的杯子,我這刻沒病,向毛主席保證。
我沒去拿茶杯,站在辦公桌前。窗外飄起了小雨,辦公室燈光柔和,我心裡有種找到家的感覺。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眼睛裡閃著光澤。
他住在他父母的木結構平房裡,一個房間隔成兩部分,有個小後門。我不太清楚他父母的經歷,只知道解放後某一年的某一個政治運動起,他父親成了受管制的“反社會主義分子”,開除工職。到底什麼樣的人算作“反社會主義分子”,連歷史老師也說不清。母親先是在銀行作職員,後也沒了工作,在家做些縫縫補補的事。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家房基是個斜坡,後門石塊壘起五六級,粗壯的黃桷樹枝椏往鄰居家伸延,那家人房子只有一間,就以黃桷樹依岩石搭了個吊腳樓。
歷史老師家後門還有棵葡萄樹,藤葉蔫巴巴的,欠肥料欠愛護。他有個弟弟,在文革武鬥中死去。他弟弟死後,那棵葡萄樹突然竄長,枝蔓四處勾延,纏著黃桷樹,貼著牆和瓦片,枝葉茂盛,而且果紅甜香。從樹葉上掉下的豬兒蟲也綠得瑩晶,蠕動著肥壯壯的身軀,葡萄引來許多偷摘葡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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