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款
從山上下來,陳阿姨說從小走慣了山路,倒覺得越走越精神。柳璀覺得相當困難,陳阿姨面相是老,身子骨卻健朗。
陳阿姨說下午還要去醫院照料丈夫,換回蝶姑,她約柳璀晚飯後見面,敘敘當年舊事。她現在看柳璀的眼光不再是驚奇或警覺,她拉著柳璀的手道別,神情非常慈祥,而且充滿了喜悅。
晚飯後見面――這正中柳璀下懷,她很想聽聽那些舊事。她知道陳阿姨沒法請她吃飯,而她請陳阿姨到金悅大酒店的樓層餐廳吃飯,恐怕也是不方便的事――她已經領教了這母子倆的自尊。
她想,這樣安排也好。晚春初夏時分,南方天氣已相當潮溼溫暖,人很容易疲倦,中午辦完事後,吃飯後可休息一會。
柳璀告別了陳阿姨,徑直朝新街走,碰見一個獨眼老頭。那人看見她臉色變了,走得很快,她覺得很奇怪。一閃眼,那老頭消失在人群了。
她記得昨天她跟著旅客下船,跨上跳板的那一瞬,她的心一陣恐慌。她穩了穩,走完躉船的金屬的甲板,然後又走上一長段木跳板。她站在了良縣堆滿貨品、垃圾破爛的灘岸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怪怪的感覺。年輕時她走到過這樣的地區,大城市的貧民區,但最近二十年的生活中,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不像倫敦的東區,紐約的布朗克斯,那裡是建起了卻無法照應落入傾圮,這裡,彷彿大半個世紀沒有任何人關心。可是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卻一直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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