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一輛手扶拖拉機開進了白塔鎮。車上載的是三千株湖桑,湖桑上坐著禾禾。禾禾滿面春風,唱一路戲曲,賞一路風光,將香菸不停地點著遞給開車人。開車人是他那個當年的戰友。
當時正是黃昏。公社大院的幹部們全蹲在院子裡吃晚飯,吃的是墩羊肉餄佫,一些人已經吃了,滿嘴油光;一些人敲著碗,看炊事員老漢用正騎在鍋臺上的餄佫架子壓餄佫。看見拖拉機開過來,就都歡叫著出來幫卸車,一時人湧了好大一堆。那些商店的、旅社的、衛生院藥鋪的年輕姑娘們也都端了碗出來,一眼一眼尋著要看誰是禾禾。看見禾禾那麼黑瘦蒼老的臉,那麼一身滿是灰土的臃臃腫腫的衣服;咦.他就是縣委書記過問的支援的禾禾嗎?接著心裡就提出各種各樣的猜想:他和縣委書記是什麼關係?親戚?老相識?或者是“文化革命”中這小子曾保護過書記?或者是書記的兒也當過兵,和他是戰友?不知道根底的打聽著他的根底,知道根底的說他碰了好運……眾說不一,議論紛紛。但無論如何,大家都來看他了,都來幫他卸車了;三千株湖桑苗一捆一捆靠放在白塔底下了。
當然,表現最積極的要算是二水。二水在禾禾離婚以後,就一心謀算著娶過麥絨。他三天兩頭到雞窩窪去,有事沒事在麥絨家的門前石頭上坐坐。看見人家挖地,他就去幫著挖地;看見人家墊圈,他就去幫著墊圈;實在沒有事幹了,他就假裝路過這裡,或者去喝水,或者去點菸,說幾句人家的孩子長得多麼疼人,說人家的貓兒養得多麼乖巧。但是,麥絨卻對他總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一個眉兒眼兒也不給他使。長期沒有女人的單身生活,使他產生了對異性的賊心,也正因為女人永遠對他是個不可知的謎而缺乏賊膽。夜裡想得天花亂墜,白日裡見了麥絨卻瓷手笨腳地顯得狼狽。他一直注視著禾禾這邊的動靜。禾禾揍過他那次以後,他心裡安分了許多,但得知禾禾毫無重新與麥絨和好的希望,而傳出回回痛打煙峰的風聲後,他那顆賊心又死灰復燃。所以他愈是害怕禾禾,愈是待禾禾友好。這天吃過晚飯正在鎮上游轉,一見禾禾的桑樹苗拉回來,就說不完的祝賀話,跑不斷的小腳路。禾禾讓去買菸就買菸,讓去打酒就打酒。酒桌上,禾禾和戰友划起拳來,他就公公平平地看酒。禾禾喝得多了,拳又不贏,輸一盅,讓他替,他仰著脖子只是往嘴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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