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叫第一聲的時候,小月就聽見了;她沒有回答。現在爹又拉長了喊聲叫她,她更加感到心煩,偏將小船推出了岸,汩汩地向丹江河心劃去了。
丹江河從深深的秦嶺裡下來,本來是由西向東流的;秦嶺在他們村後結束了它的幾千裡的延伸,最後的驟然一收,便造就了河邊大崖的奔趨的力的凝固。而荊紫關後五里遠的地方,伏牛山又開始了它的崛起。兩支山脈的相對起落,使丹江河艱難地掉頭向南,呈直角形地窩出了他們這塊清靜、美麗而邊遠、荒
瘠的地方。從這邊雜居的小街,到河對面清一色河南人居住的荊紫關,來往聯絡是山灣後的一道窄窄的鐵索吊橋。但是,這裡的渡口上,卻是有著一隻船的:狹狹的,兩角微微上翹,沒有桅杆,也沒有艙房;一件蓑衣,兩支竹篙。小月的爹在這隻船上,擺渡了十年。那時節小月在荊紫關學校裡讀書,一天三晌坐爹的船往來。這山窩子的每一個人都認識王和尚,也都認識王小月。這渡口的每一處水潭,每一塊水底的石頭,她爹熟識,她也沒有不熟識的。分地時,家裡分了三畝地,這條小船也估了價包給了他們,從學校畢了業的小月,就從此頂替了爹的角色。
今日,荊紫關逢集,渡船從早晨到傍晚便沒有停歇;夕陽一盡,河面上才空空蕩蕩起來。小月將船停在巖邊,拿了一本小說來讀。書老是讀不進去;書裡描寫的都是外邊的五顏六色的世界,她看上一頁,心裡就空落得厲害,拿眼兒呆呆看著大崖上的那一片水光反映的奇景出神。那迷離的萬千變幻的圖案,她每天看著,每次都能體會出新的內容,想象那是~群人物,不同相貌、年齡和服裝的男人,也雜著女人,小孩,狗,馬,田野,山丘,高高低低像書中描繪的都市的建築,或者又是天使,飛鳥和浮雲之類。她對著這一切,得到精神上最大的滿足和安慰:外邊的世界能有我們的山窩美嗎?夜幕扯下來,圖案消失了,她就靜靜地聽著黑暗中鴿子 “咕咕”“唧唧”的叫聲,或者是河上偶爾魚躍出水面的“啪啪”響聲,她又要作出許多非非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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