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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每天到部裡上班對於盧鐵漢是愉快的事情;現在,每天上班則變得十分頭疼。
當他站在寒冬剛露頭的北京街道上等待公共汽車時,有一種日暮西山的感覺。
過去有小轎車接送,他可以舒舒服服七點多才從家動身。現在才六點多一點,天剛麻麻亮,他就已經站在公共汽車站蕭蕭條條地等待了。站牌下等車的人們在清冽的晨風中耷拉著臉戳在那裡,像是破梳子上高低不齊的梳齒排排立著。夾著資料夾的他個子高大,舉止沉穩,在佇列中顯得卓而不群。一些提著飯盒原地著急踏著腳的工廠女工經常仰起瞌睡未醒的眼睛注意地看著他,似乎想看出他的身分。那些打量的目光與他目光相遇,便立刻躲閃開,過一會兒,便又斜過來。他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粗硬結實的額頭與有力的面孔也像石像的頭部一樣,很有重量地頂在垂直的脖子上。風吹過面孔,覺出風的寒涼與鋒利,也覺出自己皮肉的粗糙與烘熱。行駛著汽車與腳踏車流的街道在他的視野中常常向遠處斜下去,讓他感覺街道不平,車輛和人流都像在巨型滑梯上,紛紛從眼前滑過。
車來了,人們立刻亂了排列的隊形,爭先恐後往上擠。他當然不會同流合汙,但也不能一次又一次被後來的人們擠出去。他的方針是,輪到自己排到首位了,車在遠處一出現,他就眯著眼估量著車速,判斷公共汽車停車時前後車門的位置,然後,在看來不慌不忙、不爭不搶的運動中將自己恰好擺到車門的位置。這時,後邊的人即使擁上來,他也能在擁擠的推動中不失身分地、動作持重地登上車。至於隨後大群人擁上車的擁擠碰撞,他只能聽之任之了,這種擁擠其實是一切群眾運動的特徵。只要你打開了車門,只要一群人爭著上車,那麼,你要在人群的擁擠和衝撞中保持自己的平穩,就要選擇好自己的立足點。車開起來以後,雖然車上的衝撞弄得他很不舒服,然而,當前後左右的壓力相互抵消了,他被那些比他矮多半個頭的人穩穩地擠定在一個位置時,只需象徵地舉手抓著車上的扶杆。看著車窗外快一陣慢一陣掠過的街道,也能體會到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親切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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