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滿堡聯隊的參謀長已不止一次過了半夜之後,還來新任指揮長朱貴鈴府上打擾。自然是有事,但也不都是十萬火急,非得深夜趕辦的。想來,他就來。參謀長是個夜貓子。朱貴針已經不止一次旁敲側擊地、半開玩笑地、但十分明確地向這位參謀長仁兄表示過,自己有神經衰弱的毛病,尤其晚上這段時間,大腦格外需要安靜。不是上峰急令,非關下屬人命,黑了天以後,就別再來叫門。在阿達克庫都克,在老滿堡城,白天總是很長很長的嘛。有什麼事,不能放到白天來辦呢?但這位前輩卻依然故我,想來就來,眼當眼當地趕著他那輛什麼時候都保養得金光鋥亮的輕便鐵殼子馬車,不知啥叫收斂。朱貴鈴明白,這個該死的“老兵痞子”,壓根兒就沒把他這個年輕的指揮長放在眼裡。他恨得不能自已,但一時半會兒還不便發作。
參謀長本該使用電話。但老滿堡聯隊所有這些“該死”的“老兵痞子”,偏偏都還有這麼個怪癖,不愛擺弄那玩意兒。他們喜歡往一塊兒聚,喜歡說在當面。有事沒事,都喜歡互相串來串去,從這個支隊到那個支隊,從那個支隊到這個支隊。或者逛到聯隊部來。聯隊部大院裡你常能見到這些成群結隊的老兵,圍著一輛輛卸了套的大車排子,擺方甩牌,蹭癢,談女人……這在他們中間,有個說法,叫“放號”。或者,一溜十來個人二十來人,沿牆根一蹲,蹲著,各人把自己的菸袋往身前的地上一順。每個人都挨著個兒地把別人的煙抽一個過。當然也可以只抽三五個人的,只抽許多日子沒見面的夥計的……這就由你自個兒了。抽一個,議論兩句菸葉的優劣。再抽下一個。大多是自言自語。也有隻抽不吱聲的。都抽過了,再曬會兒太陽,拍拍屁股,走人。全隨你。這在他們,叫“放煙號”。是這幫老兵最愛幹、也最常於的一檔子事。他們覺得,省聯防總部那幾位從日本士官學校留學回來的傢伙,之所以要給下邊的聯隊裝電話,就是不想讓這幫老兵經常見面。怕他們常聚常串。他們就是不願意隔得老遠地說話。有啥事,寧願在馬背上顛幾十裡,也要趕到一塊兒當面說,說完了再熱鬧一通。當然,電話對他們也不是一點都派不上用處。過了不久,許多老兵便發現,用它跟總機房那一茬又一茬老在換的女話務兵吊膀子,還是十分有趣和方便的。雖然隔得老遠,只能聽聽聲音,也算過個癮頭。不過,在她們身上動真格兒的,還不是這些在下邊當差的老兵。輪不上哩。真把這檔事辦了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這位乾瘦乾瘦而又早做過了五十大壽的參謀長。他直接管著通訊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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