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糞屋在集體化的道路上滑行,它先作政治夜校,又做幼兒班,現在,它要做養雞場了。
雞場本來是沒有的,公社一開會就有了,這跟生產隊的幼兒班一樣,本來沒有,後來也沒有,公社一開會就有了,公社檢查團一檢查完就又沒有了。
那天一大早隊長站在糞屋前的空地上,朝覃屋的方向喊道:每家每戶,都拿一隻雞來啊——他又穿過劉屋的地坪,邊走邊說,快點啊,你們先去,不要讓人家講閒話,隊長是劉屋的,是自己人,所以要嚴於律己。他穿過了地坪往路邊走,隔著村路對著鄭屋那邊喊道:各家各戶——先拿一隻雞到隊裡來,再出工,今天割禾——割山腳那片。他喊一聲,說一句,一聲長一聲短,聽上去很是滑稽,但各家都豎著耳朵聽著。
覃七坐在村頭屋門口的門墩上,他是富農,他要聽清楚隊長喊工,並且要趕在別人的前頭出工下地。他看到田垌那頭的鄭屋出來了大木,大木當兵剛復員回來,穿著一身七八成新的軍裝,他掮著一根衝擔,肋骨窩裡夾著一隻雞。他嚴肅地走著路,臉上是一副受過部隊教育的面孔,認真嚴肅,但他胳肋窩裡卻夾著一隻雞。
一個穿著軍裝的人,胳肋窩裡夾著一隻雞穿過田垌,這樣的場面讓人匪夷所思。雞在大木的肋窩裡很不舒服,頭不是頭尾不是尾的,又扭又叫,掙扎不休。這邊大木也不舒服,搞得很惱火,卻又不能惱火。他把又長又粗的衝擔往另一邊胳肋窩一夾,騰出兩隻手對付雞,他一隻手捉住雞腳,另一隻手按住雞頭,雞一時動不得,就拉了一泡稀屎在他的軍裝上。人雞一對抗,頗像偷雞的,更像是搶雞。覃七昨天晚上沒來開會,不知道要成立生產隊的雞場,各家各戶都要貢獻出一隻雞,他看到大木一副偷雞模樣,正糊塗著,又聽見覃屋那邊響起了一片雞飛狗跳的聲音,雞毛、雞屎、草屑、灰塵,伴隨著雞狗和孩子的叫聲,在地坪和房屋之間亂轉亂撞,這堆亂糟糟的東西像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升起在覃屋的屋頂,又順風飄過水井和一小片田垌,到達村頭門墩覃七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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