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令我震驚。
那是護城河邊一株人腿般粗的國槐,因為開往附近建築工地的一輛吊車行駛不當,將其從分杈處撞斷。我每天散步總要經過它身邊,它被撞是在冬末,我恰巧遠遠目睹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一天很冷,我走攏時,看見從那被撞斷處滲出的汁液,淚水一般,但沒等往下流淌,便凍結在樹皮上,令我心悸氣悶。我想它一定活不成了。但綠化隊後來並沒有挖走它
的殘株。開春後,周圍的樹都再度先後放綠,它仍默然枯立。誰知暮春的一天,我忽然發現,它竟從那殘株上,躥出了幾根綠枝,令人驚喜。過幾天再去看望,呀,它躥出了更多的新枝,那些新枝和下面的株樁在比例上很不協調,似乎等不及慢慢舒展,所以奮力上揚,細細的,挺挺的,尖端恨不能穿雲摩天,兩邊滋出柔嫩的羽狀葉片……到初夏,它的頂枝所達到的高度,幾與頭年豐茂的樹冠齊平,我圍繞著它望來望去,只覺得心靈在充電。
這當然並非多麼稀罕的景象。記得30多年前,一場大雷雨過後,把什剎海畔的一株古柳劈掉了一半,但它那殘存的一半,頑強地抖擻著綠枝,繼續它的生命拼搏,曾給住在附近的大苦悶中的我以極大的激勵,成為支撐我度過那些難以認知的荒謬歲月的精神滋養之一。後來我曾反覆以水彩和油畫形式來刻畫那半株古柳的英姿,可惜我畫技不佳,只能徒現其外表而難傳達其神髓。進入改革開放時期,我曾在大型的美術展覽會上,看到過取材類似的繪畫;再後來有機會到國外的各種美術館參觀,發現從古至今,不同民族的藝術家,以各種風格,都曾創作過斷株重躥新枝新芽的作品。這令我堅信,儘管各民族、各宗教、各文化之間存在著若干難以共約的觀念,但整個人類,在某些最基本的情感、思考與訴求上,是心心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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