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在戲臺下喝倒采,食客在膳堂裡發標(2),伶人廚子,無嘴可開,只能怪自己沒本領。但若看客開口一唱戲,食客動手一做菜,可就難說了。
所以,我以為批評家最平穩的是不要兼做創作。假如提起一支屠城的筆,掃蕩了文壇上一切野草,那自然是快意的。但掃蕩之後,倘以為天下已沒有詩,就動手來創作,便每不免做出這樣的東西來:宇宙之廣大呀,我說不出;父母之恩呀,我說不出;愛人的愛呀,我說不出。
阿呀阿呀,我說不出!
這樣的詩,當然是好的,——倘就批評家的創作而言。太上老君的《道德》五千言,開頭就說“道可道非常道”(3),其實也就是一個“說不出”,所以這三個字,也就替得五千言。
嗚呼,“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4)“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5)(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北京《語絲》週刊第一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八日北京星星文學社《文學週刊》第十七號發表周靈均《刪詩》一文,把胡適《嘗試集》、郭沫若《女神》、康白情《草兒》、俞平伯《冬夜》、徐玉諾《將來的花園》、朱自清、葉紹鈞《雪朝》、汪靜之《蕙的風》、陸志韋《渡河》八部新詩,都用“不佳”、“不是詩”、“未成熟的作品”等語加以否定。後來他在同年十二月十五日《晨報副刊》發表《寄語母親》一詩,其中多是“寫不出”一類語句:“我想寫幾句話,寄給我的母親,剛拿起筆兒卻又放下了,寫不出愛,寫不出母親的愛呵。”“母親呵,母親的愛的心呵,我拿起筆兒卻又寫不出了。”本篇就是諷刺這種傾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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